兩人本來隻打算停留五天,但中途由於溫知舒好玩最後足足待在這裡一周,回去時溫知舒還頗為可惜,對著鬱淮之說下次有機會再來。
鬱淮之笑笑應聲了。
不過很快溫知舒就為此後悔了,因為他覺得自己不幸的遭遇和來源,都是從那個地方開始的。
那天晚上他睡得很早,對於年輕人而言可能是夜生活正開始,而溫知舒卻早就喝完鬱淮之溫的一小盅暖湯,提前休息睡下了。
可是他的睡眠並沒有被這一碗安神湯給安撫住,反而在半夜乍然醒來,那種感覺奇妙非常,就像是一個沉睡的人被陡然驚醒,沒有任何緣由的。
溫知舒理應也是那樣覺得的,卻在同一瞬間門感覺到一陣古怪惡意的窺視,他扭頭去看鬱淮之,對方正閉著眼睡著,神態安靜沒有發出丁點聲響。
不是他。
溫知舒正要收回目光時,視線卻恍然落在鬱淮之冷雋的麵容上涼住,他耳力敏捷,更惶論是在如此靜謐的房間門裡。
此時的安靜就顯得有些許怪異。
周遭安靜得恍若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可鬱淮之的呢?
溫知舒剛剛湊近他時,好像沒有聽到一點鼻息聲。
溫知舒手略冷,手指頭都發白了還要屈起顫顫巍巍地抵在鬱淮之鼻尖,一股輕輕砭冷的氣息傳遞到溫知舒指尖。
他總算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覺得自己的猜測極度荒唐可笑,就算懷疑誰也不應該懷疑學長。
可是那陣後脖發毛的感覺依舊存在,他覺得有一雙雙眼睛正四麵八方地盯著他,每一雙眼睛凝視自己的眼神都各自迥異,或自私,或冰冷,或貪婪,或強烈的渴望與占有。
溫知舒看不見他們,卻又覺得他們無處不在。
可當他點開燈仔細觀察臥室各個角落裡,並沒有找到讓他覺得有被窺探的眼睛,反而將鬱淮之給折騰醒了。
“知舒?”鬱淮之起身,拿起一件單薄外套蓋在溫知舒身上,“怎麼了?”
溫知舒手指揪緊外套,將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可他又怕鬱淮之不信,表情認真篤定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覺得是我產生了幻覺?一開始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我心裡發慌得厲害,涼颼颼的。”
“我覺得,我好像被什麼東西盯上了一樣。”溫知舒一邊說著話,一邊不停地四下走動,等走到臥室裡唯一的一扇窗口前時,溫知舒的腳步恍若被按了暫停鍵般停下來。
他不敢。
他居然不太敢去打開那一麵窗戶,仿佛外麵茫茫夜色裡蟄伏著極為可怕的東西。
鬱淮之上前攏住他的肩膀,近乎是帶著他的手推開了窗,溫知舒有點抵觸地後退,後背碰到鬱淮之寬厚的胸膛,讓他退無可退。
外麵無風,無月,無蟬鳴,死寂得隻有一片濃鬱的昏黑。黑色是最具有毀滅性的顏色,仿佛旋渦般能將一切吞噬乾淨。
溫知舒好像被勾起最可怖的事情,一顆種子深埋進土壤裡,用水澆灌後,遲早會衝破那層薄薄的土壤生根發芽,無論澆下的水是乾淨的還是肮臟的。
“嗚嗚,我害怕。”溫知舒腦海裡晃過一個極碎的片段,很快便彙入腦海裡,隱匿不見。
“彆怕,你看看,你仔細看看,什麼東西都沒有。”鬱淮之好言哄騙將他的腦袋輕輕掰著對向窗口那片黑暗,“可能是你上次嚇到了,成了隱患後所留下的陰影,其實什麼都沒有。”
他說話一頓,語調輕輕柔柔仿佛溫和的搖籃曲一般:“而且你剛剛也在房間門裡找了這麼久,不是什麼都沒發現嗎?你要相信你的眼睛,剛才的一切都不過是你心底產生的錯覺。”
“錯覺”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溫知舒聽到後心裡漸漸仿佛被催眠了一般,仿佛有一隻手溫柔撫摸著他的頭皮,讓他繃緊的每一根神經都得到舒緩。
溫知舒眉眼漸漸舒展開來,莫名放鬆了一些,“都是錯覺····原來都是錯覺。”
鬱淮之微笑將他帶到床邊,“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時候不早了,先早點休息,嗯?”
溫知舒身體鬆懈下來:“好,可能真是我產生了錯覺。”
鬱淮之將人摟在自己懷裡,手掌輕緩拍著溫知舒的胸腔安撫他睡著。他的方法很管用,少頃溫知舒便覺得困,眼皮沉沉地快要合上,半睜未睜之際倏地瞥到窗口黑壓壓的一片。
他陡然驚醒過來,雙眼睜得極大,黑白分明的瞳仁裡寫滿了恐懼和後怕,隻見他顫音抖動:“不對···”
溫知舒極其費勁地咽了咽喉嚨,雙手發緊抓著鬱淮之的胳膊,隻見自己的愛人正用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凝視著自己,他暫時沒有想明白這種情緒是什麼,慌亂急促道:“我好像···我好像以前就經曆過···”
他手指狠狠按著腦袋,痛楚充斥在他的臉上,溫知舒呢喃低語:“頭好痛···”
“逃不掉···”
溫知舒錯亂說著胡話時,抬頭用滿是淚水的眼睛看了鬱淮之一眼,卻發現對方正神色發冷,漆黑的眼瞳死氣沉沉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