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秋撇了下嘴,心裡罵道:當然了,蠢貨。
今晚鬱青川應該就能帶他離開這囚籠似的古堡了。
他走著神,這令親吻著他的鬱青川很是不快,於是一口咬在溫秋嬌嫩的舌頭上,頓時激得溫秋眼淚花都溢出來,“你乾什麼?”
但是看到鬱青川似笑非笑的眼神時,心裡居然離奇地閃過一絲後怕,緊接著便聽到鬱青川說:“有沒有人告訴過小秋,接吻時一方走神會令人感到不虞呢?”
溫秋皺著眉頭瞪著他,正想要罵鬱青川時,突然被他冷淡又不滿的視線所威懾住,於是隻好悻悻地不敢說話。
溫秋安慰著自己,反正今天都要逃出去了,就不跟這種垃圾一樣的貨色計較。
晚上九點,天際沒有一絲光亮,就宛若被人用手所遮住,月黑風高得隻剩下一片朦朧到模糊不清的黑。
不過這種情況對於溫秋而言是十分有利的。
夜露深重,溫秋身上除了一件衣不蔽體的睡袍外,還蓋了一件單薄的黑色外套,外套裡鼓囊囊的裝著一柄溫秋偷偷藏進去的小刀。
他手掌貼進兜裡鋒利的刀刃,指腹貼著冰涼的刀刃才能給予溫秋一些安全感。他一邊小心地摩挲著刀尖,一邊分出額外的注意力看著正帶著他脫離森林深處的鬱青川。
哈哈。
真好騙。
真以為我會出去後就和你在一起嗎?
溫秋冷眼瞧著時刻緊緊拽住他手掌的鬱青川,心中冷哼,等他從這裡逃出去後,溫秋第一個就砍下他的腦袋,惡心死了,自己居然真的和他發生了關係,這簡直比活剮了溫秋還要難受。
呼呼——
清爽肆意的風穿過黑影幢幢的鬆樹林,路上的石子偶爾膈腳差點讓溫秋踉蹌一步摔在地麵上,還好鬱青川將他及時地接住了。
“你體力不支,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鬱青川發話了。
可溫秋卻警惕得東張西望,他仿佛一個剛從富翁家裡行竊獲得寶物的賊,在逃亡的路上提心吊膽張首側目,他氣息不勻:“可是要是被他們····察覺到了怎麼辦?我們必須一刻不停···呼呼····地跑,要是被他們察覺到了,我就跑不掉了,你也就不能和我單獨在一起了。”
鬱青川聽到他的話後撩起眼皮注視著溫秋,他的目光很溫潤,如果用觸感來形容就是像溫和的羊脂玉一般,他清淺地發笑:“小秋,如果我們成功地跑出去了,你真的會和我在一起嗎?”
他的視線與溫秋在寂靜的深夜裡交織,沉沉浮浮。
風吹來以及蟬鳴的動靜全部都被消音了。
溫秋捏緊了兜裡的刀片,眯起了眼露出天真單純的笑,毫無瑕疵得宛若一張沒有任何缺點的白紙,“當然啊。”
鬱青川頷首,繼續領著溫秋往一條不容易被發覺的地方走。
兩人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期間終於能夠隱約從森林裡看到山下盤旋彎曲的小路,道路一旁若隱若現閃著昏暗的白光。
溫秋竊喜地張了張唇,眼神飄忽不定地落在鬱青川身上,他盯著自己腳下陡峭的滑坡,舔了舔乾涸的唇,簌然伸出雙手將麵前背朝著自己的鬱青川狠狠地,幾乎是要置他於死地的力道推了下去。
砰——
重物滾動碰撞的聲音從下麵傳入溫秋耳畔。
笑近乎裂至嘴角。
畢竟如果用刀的話,隻會分裂出更多的鬱青川,這並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結果。而現在的方法更簡潔方便,不是嗎?
溫秋噙著笑飛速地從另一條道路上飛跑而去,他睡袍裙擺舞動得好似一隻展翅高飛的白鴿,翩翩起舞。
欣喜盎然的神色幾乎要占據他所有的情緒,溫秋放聲大笑著,嘴裡不停地低聲嘲弄道:“蠢貨,蠢貨,蠢貨——我怎麼可能真的答應你呢?真是個愚鈍無比的大蠢——————”貨?
溫秋的聲音在喉嚨裡戛然而止了。
可幽深的林中還在不斷地重複著他的回音,“哈哈哈哈哈哈——蠢貨,蠢貨,蠢貨——我怎麼可能真的答應你呢?真是個蠢鈍無比的大蠢————”
“蠢貨,蠢貨,蠢貨——我怎麼可能真的答應你呢?真是個蠢鈍無比的大蠢————”
“蠢貨,蠢貨——我怎麼可能真的答應你呢?真是個蠢鈍無比的大蠢————”
“我怎麼可能真的答應你呢?真是個蠢鈍無比的大蠢————”
“大蠢————”
笑聲將本該停歇在樹枝尖頭的鴉雀都驚走了一片,遮蓋月色的烏雲不合時宜地挪開,露出皎潔煙靄般的月光,光亮如緞從枝椏覆蓋天際的罅隙中輕輕地揮灑下來,照映出溫秋眼前的一片震撼無比的場景。
溫秋眼瞳顫抖著差點摔倒在地,他正欲頭也不回地跑掉,可剛轉頭腦袋就撞上來人結實無比的寬闊胸膛。
溫秋那雙瑩潤的眼睛驟然睜大了。
本該摔死的鬱青川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麵前,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乾淨的衣服上沾著肮臟的泥土,可這些並不會讓他顯得狼狽,反而增添幾分異常古怪的氣息。
溫秋戰栗著瘦臒的身軀,脊背的線條時刻緊繃著,嘴唇被貝齒快要咬出血來,一雙彎曲的清水眼此時紅通至極,他聲音惡狠狠地指責:“你騙了我!你跟他們一起合夥騙了我!”
鬱青川漫不經心地用手絹擦拭著手上的灰塵,抬頭認真注視著溫秋,毫不避諱地承認:“是,但是小秋你知道為什麼嘛?”
鬱青川彎下腰來替溫秋擦乾眼尾的淚痕,語調溫柔,“因為我知道,如果小秋你一旦從這裡逃了出去。”
“便會收回那些親密。”鬱青川臉上留下再明顯不過的傷痕就是證據,他歎了一口氣,似乎有點頹唐:“這樣對我而言,太殘酷了,不是嗎?”
溫秋努著嘴,眼淚終於崩潰地從他眼眶裡脫落,浸濕在地麵乾燥的土壤上。
他緊迫地回過頭來,望向身後快要圍堵住他的一道又一道的身影,數不清的鬱青川正笑容滿麵地觀摩著這一場鬨劇,他們步履輕悄地走近,臉上露出鬼魅一般令人恐慌的笑,溫秋心裡越發地焦慮不安,指頭快被他咬出血來。
他得儘快地不擇手段地跑掉。
·····
他有預感。
如果這次被抓住的話,他會·····
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