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太焦慮了。
這種負麵情緒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產生的,它恍惚是無限複製一般,割不斷,剪不掉,隻在停留在活躍的心尖上就永遠彆想祛除。黑絲一般的線條,在漆黑無比的黑暗中緊密不分地將他裹著。
直到一次意外中,一把工藝用的小刀無情地劃破了他的手指,殷紅漂亮的血絲簌然從那條傷口處冒了出來,迅速地竄成血珠墜落在桌麵上。
溫秋用舌尖嘗了一口血液的味道,鐵鏽味的腥氣,可他並不覺得那麼地難以入口,他去捏著扒開這道細小的傷口時,渾然不覺得疼痛,也許是那陣隱秘的釋放的快感覆蓋住這種□□帶來的疼痛。
他覺得刀片割傷的不是自己,反而是在救贖著自己,他的靈魂被身體給束縛住,囚禁住,所以他才會那麼的難過,痛苦,備受煎熬。而這條小口反而讓自己的身體出現一個如同曙光般的豁口,它看起來流得是豔麗的血,實則是自己的靈魂。
溫秋想去死,不對,也許不應該用這種詞語來形容這個美妙的事情,他想去活,他想渴望自由,所以他才得去死。
那天晚上他就那樣躺在舒服的床墊上,手裡的刀已經將手腕割得整整齊齊,自律這個詞語在這種事情上也表現得淋漓儘致。他的思緒被空氣給放大,一點一點抽離開自己的身體,在這時耳畔的聲音和觸感都變得清晰可聞,風吹落樹葉的聲響,血珠滴落在地麵的啪嗒聲,以及·····以及柔軟的棉墊上散發出一股鬆軟被太陽炙烤過後的氣息,那是母親親手給自己曬的。
母親····
他一下子回過神來,從床上虛弱無力地爬起來,溫秋在床頭坐了幾分鐘,脊背呈現出一股頹唐之色,半晌,他給自己的手腕進行醫療處理。
他過於地專注,又過於地渙散失神,所以他根本沒有看見,自己牆壁的一側有一團黑色濃鬱的霧氣,黑霧時近時遠,用一雙應該是眼睛的地方正詭譎安靜地看著他。
目光蘊笑,且帶著一股常年觀察占為己有的貪婪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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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那個當初沒自殺成的少年重新以這種姿態毫無聲息地躺在床上,脖間那道猙獰的大口皮肉灰白往外卷著,血跡斑駁地乾涸在脖頸,潔白襯衫上的可怕血漬入眼更是觸目驚心。
溫秋就這樣躺著,沒有鼻息,沒有心跳,沒有一絲作為人類活著的動靜。周遭寂靜得可怕,窗外林中本該在夜晚傳來的鴉雀聲此時也消弭,好像都一同死去了。
“嗬。”鬱青川倏地翹起了嘴唇,笑容敷衍地掛在嘴角,眼裡隻有濃稠到膽顫的陰鬱和化不開的戾氣,他嘴唇微微哆嗦著,平穩著聲調:“他在報複我們。”
倏地他兩指作鉗歹毒地掐著溫秋的蒼白的下頜,那股藏在表層下埋在深處的毒辣扭曲地顯露出來,“你總是這樣的貪心,想要這個後,又想要那個。”
他雙眼簇著不祥的幽火,眯起了眼,視線如刀刃掃著溫秋臉頰的每一寸,口吻狠厲怪異:“你不是怕我嗎?討厭我嗎?我非得讓我的血肉融合到你的骨子裡。”
說完便利落地執起一旁泛著寒光的冷刀,活生生地將自己最薄弱同樣也是最細嫩香甜的那一塊肉給剜出,胸膛的地方冒了一個大窟窿,淙淙地往外淌著血水。
鬱青川麵無表情將這塊活躍跳動的肉放進嘴裡,咀嚼幾下,用手指強硬地掰開溫秋灰青的嘴唇,肆無忌憚地將這塊裹挾著濃鬱血腥味的肉給抵了進去。
人死後,就連咀嚼下咽這種動作都做不了。
鬱青川鐵青著臉含著一口鮮紅溫熱的抵在溫秋唇邊,捏著他的下頜,讓這些被溫秋稱呼為肮臟下流的東西全部流進他的胃袋裡。
溫秋安靜地躺在床上,血絲從他的嘴唇邊溢出來,將枕麵也洇開一抹綺麗又驚悚的紅色。他的腹部微微腫起來,顯然是被逼迫喂了太多的食物和液體。
“沒人成為你的朋友。”鬱青川用手指拂開貼住他臉頰的幾縷發絲,“我便是你的朋友。”
“沒人做你的愛人。”
“我們便是你的愛人。”
鬱青川顫抖著在溫秋沒有溫度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他用指腹沾染著自己的血液,輕輕地塗抹在小秋青白的嘴唇上,一點一點地塗開抹勻,仿佛這樣才鮮紅無比,比方才有了點鮮活的血色。
長夜漫漫,時明時弱的燈火在牆壁上四下搖曳,映照出一大片稀稀疏疏站著的沉黑身影,他們焦躁且又無可奈何地等待著。
“小秋。”鬱青川玩弄著溫秋那冰涼逐漸僵硬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忽地佻達且低劣地睨了沒有半點生機的溫秋一眼,陰惻惻的低笑。
“你想死。”
“我偏不讓你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