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這一刻,意外陡然降臨。
不遠處那棟具有哥特式風格的古堡裡,富麗堂皇的壁畫在血月的紅光下隱約耀眼閃動著光芒,一串濃烈的黑煙正從那五樓的窗口處爭先恐後地湧出,滾滾煙霧朝著蒼涼的夜穹席卷而來,而裡麵正倒映出愈演愈烈滔天般綺麗無比的火光————
鬱青川瞳孔猛地一震,本該將腳下的少年淩遲處死的動作也隨之一停,他近乎是反應敏捷地朝原處拔腿狂奔而去,可學委雙手咬著牙強忍著劇烈的痛意抱住鬱青川的腿,“不能去,你不能去,火勢起來了,便滅不了的······”
鬱青川雙目赤紅,簡直用淬了毒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嘴裡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是你····”
他沒有回答鬱青川的問題,也許是沒有聽見,也許是他腦袋昏漲到不清醒了,視網膜裡更是可怕地出現兩道一模一樣的重影了,他快要撐不住了,可雙手還是緊緊地掐著鬱青川的腿,嘴裡喃喃:“不能去,青川,你不能————”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
鋒銳堅硬的□□便從他張口囔叫的嘴唇裡刺了進去,從口腔裡筆直地紮進後脖將他一同釘在樹皮皸裂的鬆樹乾上,仿佛超市裡生肉區被掛在尖銳鐵鉤上吊著的豬肉。
大口鮮紅的血沫從學委的嘴裡湧出來,他表情被劇痛折磨地扭曲,眼淚混合著血從他的眼裡流了出來,他盯著鬱青川早就不見蹤跡的身影方向,可嘴唇依舊一張一合:“不、不、不、不、能·····”
話還沒能說完,便怔怔地瞪直著一雙眼,久久都未能合上。
鬱青川根本沒來得及聽他說完,他隻是將路上妨礙他的東西一並除掉,死掉的人類和死掉的一隻鳥在他眼裡沒有任何區彆。
可溫秋不是這樣。
他是最獨特的。
他是自己養在溫室裡悉心觀察最久的花兒,鬱青川在他身上付出了諸多心血,照顧,陪伴,觀測,模仿,這種種因素注定讓溫秋變成珍貴無比,與其他那些蠢笨的人類格格不入的珍饈,活該被自己吃進嘴裡的。
不遠處的火勢猛烈沸騰,那扇窗戶都被紅光所照得亮如白晝,邪惡的紅將整座府邸都充斥著詭譎一樣的怪誕,在氣流熱浪的作用下,景物線條都呈現出彎曲的姿態,鬱青川甚至敏銳地聽見那種火星劈裡啪啦燃燒卷席的聲音。
能逃出來的吧。
會逃出來的吧。
畢竟小秋最喜歡欺騙自己了,他總是這樣,說不定早就醒過來了卻還假裝著昏迷不醒。他就是想看自己失控瘋狂的樣子,他就是想將自己逼迫到絕路,就像他逼迫小秋那樣。
嗬嗬。
鬱青川僵直的唇線勉強地笑著,腳下的速度逐漸緩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停下迅速奔跑的動作,右手捂著嘴唇仰頭縱聲大笑,漆黑的眼裡映出那一輪高懸於空中的紅月,朦朧的血色正與焚燒中的烈火重疊苟合。
“一定是這樣,哈哈哈哈哈,一定就是這樣————”鬱青川捂著肚子樂不可支,笑得眼淚都滾出來了,倏地一件精巧的物件從口袋裡掉了出來,落地無聲,可鬱青川卻簌然消聲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猛掐住脖頸。
他右眼皮狠狠一跳,借著慘淡晦暗的月色,鬱青川低下孤撥的身子看清楚躺在枯枝爛葉的土壤裡的東西,他冷汗涔涔,臉色難看發白,茫然之中再也從那張臉色看不出丁點情緒。手近乎是抖著去將東西撿起來,喉嚨裡溢出難聽的咯咯聲。
————那是一個做工精致漂亮的鑰匙。
【那種材質的鐵鏈近乎很難用人力錘開,巧奪天工刀槍不入,唯一解開卡扣的方法隻有他手心這枚小巧的鑰匙。】
如果——
如果溫秋真的醒著,即便是他真的想從那間完美鍛造的金絲籠裡逃出來,也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在烈焰中垂死掙紮,在鐐銬的禁錮下活生生地被烈火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