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悶熱的地下囚室內, 溫萊正以一種怪異的姿態被燒紅的鐵鏈高高吊著,他優雅整潔的鬢發被折磨得淩亂不堪,一綹一綹地垂在臟兮兮的臉頰上。
溫萊雙眼緊闔著, 挺翹的眼睫上滿是被浸濕的汗水, 即便是處於意識模糊的情況下,薄窄的眼皮仍舊不堪重負般發著抖,顫顫巍巍的, 畏畏縮縮的膽小樣。
“嗒——嗒——嗒——”
一陣由遠及近的步履聲徐徐傳來, 鋥亮的皮革逐漸踏入溫萊昏昏沉沉半睜半眯的視線之中, 來人黑發黑眸, 漆黑如幽譚般的瞳仁裡裹挾著無儘冰涼的霜雪, 一半麵容俊美如斯,鳳眼, 挺鼻,薄唇;另一半卻被一張純黑猙獰的麵具遮掩得嚴嚴實實, 隻露出一枚憎惡仇恨的晦暗眼睛。
麵具隻遮住他的大半張臉, 卻掩飾不了對方優越的下頜下殘留下的醜陋疤痕。
“您來了。”身側有人畢恭畢敬遞上燒紅的烙鐵和緊實帶刺的馬鞭。
鬱重山垂下眼眸打量著親信雙手奉上的刑具, 眉心略微攏起一個細小的弧度,顯然是對這些簡單的器具並不滿意, 他稍一抬手示意旁人將這名落魄的貴族潑醒,優哉遊哉地對著身邊人沉聲說道:“你知道有一種不怎麼費力還比較溫柔的刑罰嗎?叫水刑。”
他語調遲緩得漫不經心,每一個字都仿佛在舌尖上停留許久,視線忽視身側茫然不知的目光, 身著製服的男人眉眼舒展替他解惑:“將人捆綁在擔架上,用黑布蒙上眼睛,用水一滴一滴澆著在他的口鼻上。”
親信睜大了眼睛,心中不禁暗自咂舌, 這種簡直就是比皮鞭抽打更加殘酷的酷刑,哪有一個字與溫柔沾得上邊呢?
“那您是要用這種方法折磨他嗎?”親信目露厭惡覷向那個依稀還活著的貴族,語氣冰涼且透著幸災樂禍,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向來不把奴隸當人,將他們當成流動的牲口般隨意販賣,他的弟弟妹妹全部被販賣到那些貴族手裡,長相一般的被當做廉價的勞動力來使喚,漂亮一點的則便被豢養在方寸之地當成泄欲的性.奴。
溫萊被一桶滾燙冒著白氣的熱水潑醒,熱騰騰的開水澆在皮開肉綻的創口上快要被燙熟,血肉都快煮成白肉,刺痛陣陣刺得他頓時哆嗦著尖叫,喉嚨裡發出難聽嘶啞得如同野獸的吼鳴。
“醒了?”鬱重山微微一笑,眯著眼用一種分外柔和的目光打量著他。
他親密溫柔的語調讓親信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即便是在鬱重山手下辦事許久,懲罰分明,卻仍然不免對他感到一陣被支配的恐懼和尊敬。
鬱重山挑選出那根帶著鐵刺的馬鞭,嫌臟似的用它抬起溫萊冷汗涔涔的下顎,語氣緩慢又慎重,輕飄飄的仿佛對方是什麼被他捧在手心的珍寶,“主人,您現在最好彆睡。”
馬鞭劃過貴族慘白失措的臉頰上,眼簾處麵目猙獰的下賤奴隸此時正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語調拖長促狹:“我保證——”
仿佛隻是在說玩笑話而已。
“您隻要稍微合上一下,我會用鐵鉤刺穿您的眼皮,讓它以我想要的方式睜著。”
溫萊頓時破口大罵,往日的高貴和風度此時全都煙消雲散,瞪著一雙血紅的眼,毫無遮攔:“雜種!下賤的雜種!”
鬱重山聽到後無傷大雅,隻是挑了一下眉,目不轉睛地盯著被折磨得慘兮兮的溫萊,對著親信說:“你知道東亞那裡也有一種特殊的刑罰嗎?”
他語速極慢,仿佛不是在殘忍地討論怎麼迫害俘虜,而是用清朗的聲調一個字一個字朗讀詩歌,“據說有一個十分婉轉動聽的名稱,叫‘雨澆梅花’,他們會把人犯的四肢固定好,讓其動彈不得。然後將沾濕的黃表紙一層一層覆蓋在臉上,堵住口鼻,最後使其窒息。”
溫萊臉色瞬間變了,青白交錯,身上的烙印和鞭行讓他苦不堪言,仿佛有蟄伏的蟲蟻正在用口器狠辣地往傷口裡鑽著,啃著。
“可是我覺得這個過於文雅了。”鬱重山對著鼻涕橫流開始痛哭求饒的溫萊說道,“主人,您覺得呢?”
——————以上內容節選自《奴隸怪物》
精神病院裡,溫萊正躺在病床上聽著護工給他朗讀起點小說中的某一章節,聽了一半便立刻出聲讓對方停止了。
護工不敢惹怒溫萊,她坐在離溫萊足足一米半的位置,小聲地詢問:“怎麼了嗎?是不是我朗讀的語速太快了?”
溫萊在床上動彈不得,雙手雙腳都被黑色的束縛帶捆綁得十分嚴實,隻有一個腦袋能稍微活動一下,他對著慘白的天花板歎了一口氣,用一種生無可戀的語調說:“你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嗎?”
護工頓時福至心靈,“您是指這個最後被做成人彘的惡毒反派和你重名這一回事嗎?所以朗讀這一部分時會讓您心裡不舒服?”
溫萊舔了舔起皮乾涸的嘴唇,微笑地解釋:“我隻是好奇,為什麼中世紀的小說主角會有一個華國名字?”
護工小聲反駁:“因為這是架空文呀。”
溫萊臉上又露出微妙的微笑,深吸一口氣:“那為什麼這個美強慘男主,從小身世淒慘被父母販賣,慘遭反派貴族虐待,形成殺伐果斷的性格,組建革命軍隊,最後還特麼是個戀愛腦,和希爾殿下組cp!!!”
“你不懂,當下最流行的熱元素就是這種,要是寫成無cp都沒人看呢。”
溫萊簡直是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這本小說開頭還算滿意,中規中矩,打臉,反轉,節奏安排得還算巧妙,隻是這神一樣的劇情中摻雜著屎一樣的感情劇本,要不是他現在被綁著,說不準一定會搶過護工的手機成為黑粉瘋狂給差評。
主角標準的美強慘人設,從童年經曆到長大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常年備受辱罵和欺淩,養成陰鬱寡言的性格。因為黑發黑眸的緣故,在奴隸場上備受其他奴隸的排斥和驅逐,吐口水,擲石子這種簡直就是家常便飯,直到有一天,一位風光霽月,品德高尚的溫萊公爵無意間來到奴隸場,一眼看中了他,讓奴隸場主一天後將這個黑發奴隸帶到公爵的府邸。
當晚,這個黑發奴隸遭受所有人的瘋狂妒忌,他們將這個不知為何勾引到公爵的賤種裝進麻袋中,將他狠狠地揍了一頓,折磨得鼻青臉腫。
牲畜被挨打時尚且有知覺,更何況他還是一個人,他不知道誰踹了他一腳,誰用石頭砸破了他的腦袋,但是他想——隻要忍一忍,就都能過去了,隻要他明天被送進公爵的府中,至少不會每個人都能朝他踢上一腳,他將今天那位漂亮又溫柔的公爵當做心中的一點光明,卑微地祈求對方的庇護。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