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重山抬起闃黑的眼仁死死地朝著某個方向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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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弦月的夜晚,外麵並不亮堂。
房間內牆壁上的火燭正小幅度地搖擺著,勉強照映出絲絨床上正兩頰緋紅近乎是要將腦袋埋在枕麵上的溫萊,他小口小口地緩著氣,眼底迷離一片氤氳。
僅僅隻是嗅到他的氣味就勾起溫萊這些天強力壓抑許久的渴求,這種渴望並未好轉,即使他刻意忽視著鬱重山,那股焚燒殆儘的渴求反而變本加厲地折磨著溫萊。
就好像難以戒斷的毒.品一樣,如果不沾染就不會有所察覺,但是隻要碰上丁點,在強行戒掉的過程中先前享受過的愉悅和快感隻會成百上千噴湧而出,引誘著溫萊做出有悖於本性的事情。
他本想直接將鬱重山掐死,但是考慮到後果隻能悻悻作罷,當然溫萊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對鬱重山有依附性,於是在回來的當天,他立刻找來了新的替代品。
溫萊的潔癖相對而言比較嚴重,他逼迫著自己熟悉著塞勒斯格外陌生的氣息,允許他在自己的領域範圍內隨意走動,就是為了等病情過分壓抑加重時得以慰藉。
白天鬱重山的出現讓他已經略有失控,沒成想到夜晚時身上莫名竄起發癢的燥意,宛若點火般呼嘯電過全身。
溫萊冷汗涔涔地起身,終究是強忍不住內心的欲望,下達了命令。
塞勒斯越發覺得那個小道消息隻是謠言,在溫萊身邊服侍許久後,愈加覺得這位性格溫和的公爵異常的好說話,他有時甚至故意做出一些冒犯的事情,以此來試探溫萊對他的容忍度,比如偶爾會故意翻閱溫萊書桌上看到一半的書籍,和他說話時刻意忘記了用尊稱,時不時說一些撩撥煽情的詩句引誘公爵。
塞勒斯對這些伎倆玩得得心應手,上一位被他這樣哄騙的還是被養在閨閣裡的上流小姐,單純好騙,不到一個月便相信了他的鬼話,對與仆人私奔的愛情故事深信不疑,金銀珠寶更是傻愣地往塞勒斯手中送。
沒辦法,誰叫他天生擁有一張英挺到令人受騙的臉。
他正想著,便傳來溫萊叫他去臥室的消息。
塞勒斯被管家帶到熟悉的臥室內,房間內一片昏暗,火燭隻依稀剩下一盞,灰蒙蒙的在角落的地方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過來。”溫萊沙啞的聲音透了過來。
塞勒斯還沒能猜測這位公爵究竟想做什麼時,溫萊再次開口:“將眼睛閉上。”
雖不明所以可塞勒斯仍照做了,他闔著眼緩慢地來到溫萊麵前,耳畔依稀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緊接著一塊純黑的紗布便蒙上了塞勒斯的雙眼,在這種狀況下,即便塞勒斯睜開也不會瞧見溫萊此時大汗淋漓的狼狽樣。
“伸出手。”溫萊的腔調裡溢出一聲繃緊的痛楚。
塞勒斯聽得分明,他在各種風月場所浸淫許久,渴求的欲望近乎瞬間能識彆出來。
他依舊聽從公爵的話照做了。
頂著室內朦朧灰暗的光線下,溫萊仍保持著理智慢條斯理地抽出手套,露出乾淨蒼白的手指。他緩緩地將指尖伸到塞勒斯麵前,輕輕地碰了一下塞勒斯的指尖。
刺啦——
輕微電流亂竄的感覺席卷而來,就在溫萊還沒來得及分辨出來時,滿意自得的塞德斯忽地反握住溫萊的手掌,大膽又帶著情場浪子的輕佻油膩膩地摸著。
塞勒斯正幻想著,如果能勾搭上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侯爵,自己以後是不是會有數不清的榮華富貴,畢竟溫萊品性溫潤又紳士,這種性格的人實在是再好掌控不過了。
而且貴族們向來注重名聲,即便真的發生了什麼,也隻會悶著腦袋吃虧不敢吐出來,先前那位勾搭上的貴族小姐便是極好的例子。
“大人,如果您想要做什麼,我可以幫您。”他諂媚的話剛從口裡說出來。
陡然間一股劇痛從伸出的那隻手傳來,他驟然失聲,疼得什麼也喊不出來,下一刻思緒好像才跟上身體似的,狼狽又尖叫的:“啊啊啊啊啊啊————”
他恍惚中下意識想用那隻慘痛的手撩開束縛自己的眼罩,可是臉上傳來怪異的感覺,五根手指的觸感消失了,黏稠濕潤的液體模糊了塞勒斯一臉,濕噠噠地正往下滴著刺鼻鐵鏽般的血珠。
塞勒斯混亂中弄掉了係得十分牢實的眼罩,被淚水模糊的眼睛終於看清了地麵上躺著的五根手指,利索又殘酷地掉落在地板上,旁邊正依偎著一柄月牙形狀的凶器。
他鼻涕橫流的叫喊聲驚來了在門後守著的管家。
管家審時度勢地皺著眉將塞勒斯和他的遺物一同帶了出去,長長的血跡將地毯染得臟紅刺目,溫萊自始至終都以背對的姿勢,挺直脊背高傲地站立著。
隻有光線能看清他此時痛苦萬分的模樣,五官深深地皺在一起,臉色霎白得厲害,領口處全被汗水給濕透了。
太惡心了。
實在是太惡心了。
溫萊此時恨不得將碰觸到塞勒斯的那隻手的皮膚給活剝下來,他臉頰的肌肉繃得緊緊的,黑白分明的眼在夜色裡顯得可怖又冷漠。他實在是忍受不住了,簡直快要失控,暴戾的情緒完全地控製了他,指甲將那隻被弄臟的手背撓得血痕遍布。
該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沒用?
溫萊一拳砸在牆壁上,麵目扭曲,他還來不及喘息,惡心的作嘔感還沒消除時,那陣足夠將人淹沒般的饑渴仿佛受到了刺激般掌控了溫萊全身。
他嘴角透明的涎水淌了下來,以一種極其受辱的姿勢匍匐在地麵上,溫萊眼中流出了淚水,手指作爪朝外麵一點一點爬著。
他鼻尖翕動,再次敏銳地嗅到了那股誘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