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開頭,接下來的就好說了多了,江鴻心中歎息一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叢姣是一條想化龍的蛟,她費儘心思接近你是為了敖箐的龍目和龍筋,敖箐被她抽了龍筋,倒在平山穀中差點死去,是我和施道長路過,正好救了她,你父母的死恐怕也和叢姣有關……沈文周!你怎麼了!”
隻見沈文周仰麵倒下,江鴻臉色大變,連忙兩步上前。
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灑在孝服上,竟然就這麼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沈府中,沈文周迷迷糊糊聽見耳邊有交談聲:“……憂思過度,急火攻心……需要靜養……”
他費力睜開眼,就看到那個帶來噩耗的年輕人正在和一位年老的大夫在門口交談。
他想爬起來,卻仿佛被抽走了力氣,手腳發軟。
周圍還是熟悉的擺設,他好像是做了一場夢,如果不是江鴻還在那裡,他幾乎以為自己這些日子經曆的一切都是幻覺。
隻要夢醒了,他的父母還在,沈家全部的人都還活著,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樣。
可是他又十分清醒,清醒的知道他的父母是真的死了,沈家所有人都死了。
江鴻剛送走大夫,回過頭就看到沈文周臉色蒼白費力想爬起來的樣子。
“你醒了。”
沈文周死死盯著他,眼睛裡滿是恨意。
江鴻見他狼狽的模樣,忍不住歎了口氣:“我本來受敖箐所托,來沈府打聽你的下落,誰知到達曲左縣,就聽到沈府的遭遇。”
沈文周沉默良久,問道:“阿箐怎麼樣了?”
“敖箐現在不容樂觀,雖說並沒有生命危險,但若是七七四十九天內尋不回龍目龍筋,恐怕也會身死道消。”
江鴻實在同情他,本來父母在家頤養天年,有一位溫柔美貌的未婚妻,還有一位來頭不小的青梅,自己又年紀輕輕官拜五品,可以說幸福美滿前途無量,誰知短短幾天內父母雙亡、青梅瀕死,凶手還是未婚妻。
昏迷的時間內沈文周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老了許多,像是一瞬間被抽走了大量精氣神,連鬢角都生出了白發。
他聽到敖箐的消息之後又沉默了很久,久到江鴻都以為他又暈了過去,才開口道:“我要去問問她。”
江鴻不明所以:“什麼?”
沈文周抬起頭,一雙眼睛裡滿是血絲:“我要去問問叢姣,為什麼滅我滿門!”
“我爹娘待她如親生女兒,她來到沈家之後從來沒有受過半分委屈,家中仆人更是把她當做未來的少夫人,恭敬有加,她怎麼下的去手!”
“還有邊關數萬萬百姓,敬重叢縣令為人,從來沒有看不起她,哪次不是以禮相待?她在邊關生活了這麼久,引異族來犯,看到那些婦孺慘死在異族刀下的時候,她有沒有後悔過!”
“還有阿箐,這些日子費儘心思哄她開心,她當做自家人,她怎麼狠得下心剜去阿箐雙目、抽走她的龍筋?”
他的心中早就知道答案,可是他還是想去問一問。
難道妖怪沒有心嗎?難道叢姣沒有心嗎!
他想去問一問,然後……殺了叢姣!
那雙原本溢滿了愛意的眼睛已經被恨侵蝕,原本他有多愛叢姣,如今就有多恨她。
恨!恨!!恨!!!
負麵情緒幾乎占據了他所有的理智,沈文周整個人幾近瘋癲。
不僅恨她,還恨輕易相信彆人的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把人帶回來,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恨不得將叢姣剝皮拆骨,生啖其血肉!
江鴻見他連爬起來都費力的模樣,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是妖,你不過是一介凡人,就算找到了她又能怎麼樣?況且你如今如此虛弱,連走路都費勁,又怎麼去找她?”
沈文周就抬頭看他:“施道長……你口中救了阿箐的施道長,他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既然他這麼神通廣大,一定能幫我殺掉叢姣!”
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的落水之人,反手扣住江鴻的手腕:“會幫我找到他的對不對?一定要找到他!我要請他幫我,他一定要幫我!”
沈文周目眥欲裂,神色癲狂:“叢姣!叢姣!!我要你死!”
眼看他要失去理智,江鴻連忙一掌砍在他頸後,沈文周瞪大了眼睛,喉嚨裡發出“嗬嗬”聲,最終隻能不甘地昏了過去。
江鴻有些頭疼地把他塞進被子裡,任勞任怨拿起大夫開的藥去廚房煎了起來。
他實在想不明白,怎麼隻是跑一趟腿,就多了一個病人需要照顧。
而昏迷中的沈文周眉頭皺得死緊,哪怕已經失去意識,嘴裡還在念叨著叢姣的名字,聲音中滿是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