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慈等人已經彆開臉,這些都是既定的事實,無論如何他們也無法改變。
施慈心情有些複雜,歎了口氣:“白荼喜歡畫皮,是因為自己的皮被剝下來過嗎?”
季雲舒沒有回答他,隻是抿了抿唇,盯著遠方出神。
倒是李斐,聲音有些顫抖:“白荼已經生出靈智,和白元是同族,他怎麼下得去手?”
在他看來,這相當於一個人把同為人類的另一個人綁起來剝皮拆骨,怎麼不叫人心驚呢?
此時瀛洲島掌門的話猶在耳邊:“妖怪都是惡的,我等身為修仙之人,眼裡容不得沙子,見到這些孽障,都要儘數除去!”
李斐臉色有些發白:“果然妖怪都是惡的嗎?他們全都該死!”
施慈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才出瀛洲島沒多久,還很單純,正是樹立三觀的時候,不由開口道:“人也有惡人,你難道見到一位惡人,便將人類全部否定嗎?”
李斐看著他,又用餘光看了一眼正在剝皮的白元等人,白荼的慘叫不絕於耳,他實在無法相信妖怪非惡:“白元等妖的作為,不正是證明妖怪是惡的嗎?他們才化形,還未脫離孩童形態,就對同族百般折磨,不正是說明妖怪天生為惡?”
想到什麼,他又道:“白荼如今雖然還沒有害人,但是她之後害了這麼多人,不正是說明了她是惡的嗎?”
他心裡的念頭越發堅定,看著群妖的眼神也帶上了厭惡和爽快:“白荼害死我兄長,被白元剝皮是活該!”
可是他卻忽略了,白荼被剝皮在前,害李虔在後。
施慈知道他隻見到了壞的一麵,並未見到好的一麵,已經認定了心中的想法,彆人無論怎麼勸也不頂用,索性不再勸。
倒是季雲舒此時開口:“一切莫妄下定論,白荼的確該死,但如今的她懵懂無知,不該遭此酷刑。且看事態發展吧。”
李斐一直有些怕季雲舒,見他開口,便不再多言。
此時剝皮已經進入到最後階段,白荼被剝了大半皮,血染紅了她的皮毛滴落在地上,一開始很興奮的其他小妖怪已經沉默下來,往後退了幾步,隻有白元還滿臉激動地繼續剝皮。
剝下來的皮吊在空中,白荼慘叫不斷,從一開的奮力掙紮到現在的奄奄一息,活生生被剝皮的痛苦叫她腦袋一片空白,肌肉下意識抽搐,暴露在空氣中的部分哪怕被微風拂過都能感受到削皮銼骨般的痛。
“這滋味怎麼樣啊?”
“喂喂,有這麼痛嗎?”
“哈哈哈你們看她,像不像隻被剝了皮的老鼠?”
白元的聲音逸散在風裡,他見沒有妖應聲,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你們怎麼不說話?”
他身後的小妖怪們嚇得一激靈,連連附和:“對對對!白元大哥說得對,哈、哈哈。”
要不是他們瑟瑟發抖的聲音,倒真像樂在其中。
白元沒有在意他們的態度,握著匕首剛要動手,就看到腰間掛著的玉佩亮起,一道威嚴的男聲傳來:“元兒,帶著他們回來,為父有要事宣布。”
白元應了聲,見玉佩光芒散去,這才無趣地丟開匕首:“這次算你走運。”
他回頭道:“走吧,爹叫我們回去。”
小妖怪們鬆了口氣,看了一眼隻剩下還有一條腿的皮沒剝的白荼,打了個寒顫,紛紛擁著白元離開。
白荼氣息近乎於無,在他們走後不久,承受了許久重力的、並不堅韌的繩索忽然從中斷裂,她重重砸在地上,下意識抽搐一下,再也沒了聲息。
隻是施慈等人知道,白荼並沒有死。
難道就是因為這次的遭遇,白荼才決心報複兔族嗎?
施慈三人等了許久,直到月升日落,再到明日東升,逐漸有蒼蠅落在白荼身上,才看到她腿動了動。
白荼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化為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模樣,隻是身上血管密布,沒有皮膚是她看起來像是一隻從十八層地獄逃出來的惡鬼。
她強忍著疼痛把皮穿上,絲毫不在乎沙石被裹進皮肉裡,拖著半殘的身體回了兔子洞,一路上留下一條血線。
白荼裹著被剝下來的皮肉,在枯草上一躺就是十年,整隻妖昏昏沉沉,也虧得白元有事沒工夫找她,否則她早就被拎出來了。
一層薄薄的怨氣裹上她的身體,維持著她的性命,黑暗在她心中滋生,可是卻奇怪的沒有完全侵蝕她。
等到十年後她睜開眼睛,皮肉已經基本愈合,隻是傷勢過重,導致她化為原形時皮肉有些扭曲。
醒過來的白荼一言不發離開了平原,遠離兔族,化為人形融入了人群中。
並非到處都有修士,偏僻的小鎮可能幾百年都不一定能有一位修士路過,白荼選了一處偏遠小鎮,開始以人類的身份生活。
李斐看著這一幕不禁愕然:“以她的性格,難道不應該報複兔族嗎?”
的確,白荼發瘋時也說了要報複欺負過她的人,但如今為什麼偏偏窩在這小地方呢?
看著白荼化作的美麗女子每天勤勤懇懇工作,待人和善的模樣,連施慈都有些驚訝。
李斐百思不得其解:“若是離開兔族之後她一直平靜生活,又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他的話音剛落施慈就知道,變故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