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胥的生魂回到客棧後便躺回了床上, 隨即昏迷許久的張胥醒了過來。
當魂魄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如今醒過來了,才發現腹中饑餓難以忍耐, 他連忙推開房門往樓下跑去, 邊跑邊道:“小二,快給我上些飯吃, 要好克化的!”
他閉門許久不出, 店小二還當他自己帶了吃食, 如今見他急急忙忙跑下來,才知道他竟然將自己在客房內關了許多天。
關了這麼久, 張胥還沒有餓傻, 還知道餓久了的人隻能吃些好克化的食物。
他不敢吃太多,狼吞虎咽解決了半碗白粥,腹中沒那麼餓了,這才鬆了口氣。
既然已經和沈家說明白了,那他自然不會再死纏爛打, 當務之急是重新買房子, 好在將聘禮退給店家還有些銀子,想要重新買一座茅草屋並不貴, 尚且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打定主意的張胥很快退了客房,猶豫片刻還是將那幅畫揣回袖子裡, 這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拜托牙行看了一座十分便宜的茅草屋,當晚便收拾好東西搬了進去。
夜半時分, 一片黑色的霧氣湧進他房內, 這片黑霧中像是隱藏著什麼妖魔鬼怪,瞧著就不像好東西。
黑霧在他床前徘徊了一陣,忽然從中傳來陣陣沙啞的呼聲:
“張胥——”
“張胥——”
接連幾聲見他不應, 黑霧在原地轉了個圈,聲音更加嘶啞難聽:“張胥!醒來——”
張胥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的就是一對銅鈴大小的眼睛,這雙眼睛泛著紅光,像是黑暗中的兩個小紅燈籠,把他嚇得瞬間醒了過來。
“你!你是什麼妖物!”
黑霧落在地上,變成一個身穿不倫不類官服、身高八尺麵色猙獰的大漢。
大漢粗著嗓子,說話不像是人聲,倒像是砂紙互相打磨:“我乃舒陽縣土地!今日白天你還給我上過香,難道你忘了嗎?”
張胥實在難以相信眼前這個長相醜陋的大漢是土地爺,那座泥塑看不清真正的模樣也就罷了,如今大漢落在他麵前,隻能勉強稱得上五官俱全,和他心目中的土地相去甚遠。
他心中半是疑惑半是恐懼:“你、你當真是土地爺!”
那大漢絲毫不心虛,點點頭道:“不錯!”
實際上他哪裡是什麼土地,不過是一隻蟾蜍成精,見舒陽縣沒有城隍土地管轄,這才冒領了神位,蹲在泥塑當中做了一回野神。
張胥給他上了香,一人一妖便有了聯係。
蟾蜍精知道了香火的好處,雖然因為沒有得到正式敕封而不能全部吸收,但也對他的修行大有裨益,這才現身假做土地爺,想要吸納信徒。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日你給我上香心中有所求,我如今是來滿足你的願望的!”
張胥一呆,想到自己白日裡上香時心中所想之事,麵上不由帶了些喜色:“你能讓沈家二小姐嫁與我為妻?”
蟾蜍精撓撓頭:“我並不能左右人的意誌。”
張胥頓時有些失望:“你不是說能滿足我的願望嗎?”
蟾蜍精道:“人的意誌最難左右,不能輕易改變,我的法力還沒到如此地步。倘若你是想要一具沒有自我意識的軀殼當你的妻子,我倒是能做得到。”
張胥苦笑一聲:“一具軀殼我拿來做甚?我想要的自然是活生生的人。”
蟾蜍精無法,但他的確是真心想要幫助張胥,畢竟人類的香火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
那座破廟已經許久沒有人去,正巧張胥路過,若是滿足了他的心願,他能替自己宣傳一番,日後的香火豈不是源源不斷?
這也是他找上張胥非要滿足他願望的原因之一。
蟾蜍精冥思苦想,忽然想到一個辦法:“不如這樣,你先娶妻……”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張胥打斷:“除了沈靜儀,我不想要其他任何人當我妻子!”
蟾蜍精倒是好脾氣,並沒有因為他的語氣而不滿,反而道:“你且聽我說完,我的意思是你先娶個喜歡你的人為妻,即使我幫你將沈靜儀的臉換到此人身上,如此一來你不就相當於娶了沈靜儀為妻?”
張胥被他的話驚得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還有換臉這種操作。
隨即他又皺起眉:“可是換了臉之後,我娶的人依舊是彆人,他隻不過是有一張沈靜儀的臉罷了。”
蟾蜍精攤手:“你若是不願意,我也沒法子。那便當你不需要我來滿足你的願望,我走了。”
他倒不是真的想走,隻是想激一激張胥。
他修煉成妖已經數百年,自然見慣了那些男人的心思,得不到心那得到人也是一樣,他就不相信張胥忍得住誘惑。
果不其然,張胥連忙喊住他:“等等!”
蟾蜍精得意一笑:“怎麼?你又改變主意了?”
張胥一咬牙:“不錯!我聽你的,明日就去娶一位妻子,你什麼時候將沈靜儀的臉換過來?”
蟾蜍精滿意的點點頭:“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隻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
“我先離去,等需要換臉的時候你往我那座土地廟的方向手執三炷香三跪三叩,我便會出現在你麵前。”
說完,蟾蜍精又變回一陣黑霧離開了張胥家。
而張胥仿佛做了一場夢,連蟾蜍精那張臉也不覺得可怖了。
他往後一倒躺在床上,腦海中翻過沈靜儀那張美麗的臉。心中卻在篩選適合當妻子的人選。
張胥一夜未睡,第二日早早便買了雞蛋,往距離舒陽縣不遠的村子去了。
這座村子名叫桐花村,同樣隸屬舒陽縣管轄,隻不過位置有些偏僻。當初張胥囊中羞澀的時候曾來此地當過教書先生,是以村子裡的人都認識他。
見到張胥回來村子裡的人還有些驚訝,不過出於對讀書人的尊敬,他們還是親切的朝他打招呼:“張夫子,你又回來了啊?”
“張夫子不是要溫書嗎?如今回村子是有什麼事?”
“是啊張夫子,你什麼時候重開學堂,我家那個臭小子都快將學的字忘乾淨了!”
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時代,大多數人對於讀書人都是又敬又畏,如今張胥竟然主動回到這個小村莊,怎麼能不叫人驚訝呢?
張胥心中千萬種念頭閃過,心中暗自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