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種堅持看起來奇奇怪怪,但施慈還是忍不住有些感歎。
自從知道元赤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之後,趙浮便十分消沉,甚至連取到燧人珠都沒有讓他臉色好起來,回到住處之後便無精打采地趴在石桌上,施慈幾乎都能想象被他收起來的耳朵和尾巴耷拉著的樣子。
隻是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勉強安慰幾句,等趙浮自己打起精神。
元赤花了幾天交代好後續事宜,將自己職權範圍內的事紛紛處理一遍,才召開了弟子大會。
顧及瀛洲島掌門的形象,他在長老們的勸說中,並沒有和弟子們詳談自己和狐妖的二三事,隻是說覺得自己私德有虧,還陰差陽錯害死了一家普通百姓,自請卸任掌門之位,禁閉三十年。
此話一出,底下弟子無不嘩然。
僅僅是這個消息就叫瀛洲島炸開了鍋,那天參與圍剿趙浮的弟子更是被其他師兄弟堵得出不了門,可是長老和長門再三叮囑此事不可外傳,他們也隻能閉緊嘴巴。
哪怕他們也滿頭霧水。
而年輕一代的弟子中,唯一知曉實情的隻有一個沈文周,在經過元赤的耳提麵命之後,也隻能沉默不語。
可是即使如此,還是有三言兩語傳出來,說是施慈等人上山之後他們家掌門才態度大變,邀請施慈等人詳談之後沒多久,就因為德行問題卸去掌門之位。
這讓施慈能讓在瀛洲島十分注目。
元赤在逼出燧人珠後整個人十分不好,靠著這件寶貝活了十多年,十多年的時間過去燧人珠還是如當初那般模樣,竟沒有絲毫被煉化的跡象。
施慈因為元赤的請求,需要先去解決世外桃源的事,趙浮已經不適合跟他們一起走了,於是在這件事告一段落之後,趙浮和施慈、季雲舒便要分道揚鑣。
瀛洲島因為元赤的事萎靡不振,前來送行的也隻有沈文周一人,他們一行人再次踏上海市,僅僅幾天過去卻恍如隔世。
在海市遇到施慈的時候沈文周還十分高興,可是如今卻心情沉重,甚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施慈他們隻不過是來了瀛洲島一趟,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偏偏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叫沈文周心情複雜。
他本就十分討厭趙浮這隻半妖,因為元赤的事,對趙浮更沒個好臉色。
索性趙浮也不在意他的看法,焉耷耷收起燧人珠,準備啟程回狐族。
海市渡口,沈文周深深看了一眼這群人,頭也不回往回瀛洲島的陣法去了,而趙浮坐在小舟上,一臉不舍:“先生,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走嗎?”
施慈歎了口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狐族需要燧人珠,早一天回去便早一天讓他們不受到風霜迫害,又何必跟著我們浪費時間呢。”
趙浮心中也明表示這個道理,可是他總覺得叫自己抱著這寶貝去狐族回去有些不妥。
他對自己的妖力沒有信心,生怕路上遇到什麼事,被人將燧人珠奪了去。
施慈道:“我已經傳信給狐族,等你到了陸地上之後自然會有妖前來接應,不必太過緊張。我和狐王約定好,送回燧人珠,從此你就是狐族普普通通的一份子,你不必受趙箬所累。”
“等你將燧人珠交給狐王後便請他帶你去見妖王,他會告訴你接下來要怎麼做。”
趙浮深吸一口氣,眼眶通紅:“先生,此一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麵……”
施慈無奈:“等你學會掌控自身法力,來明月齋找我便是,何必哭哭啼啼惹人笑話。”
此話一出趙浮果然收起不舍的模樣,興高采烈問:“我還能來明月齋找你們嗎?”
施慈點點頭:“自然。”
他這才轉悲為喜:“謝謝先生!”
趙浮學著施慈的模樣用妖力操控著小舟,小舟搖搖晃晃動起來,在他的告彆中,忽快忽慢往遠方劃去。
施慈歎了口氣,心中道希望趙浮不會走著走著舟便翻了。
此間事了,便要開始解決下一件事。
施慈轉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和季雲舒說話的半大少年,抬步上前:“我們也該出發了。”
少年一身粗布衣衫,像是尋常農家小子,卻偏偏生得細皮嫩肉,看起來那身衣裳和他格格不入。
這就是前來請元赤出島,幫他解決族人們麻煩的孩子。
他瞧著比趙浮還要小些,名叫賀雋,言談間不像個小孩,頗有些少年老成。
元赤因為此事不能幫忙,轉而將他交到施慈手裡,他也沒什麼怨言,依舊笑盈盈道了聲麻煩先生,看起來十分有禮。
施慈總覺得他身上有些不對勁,可聽他的敘述,桃源中每個人都十分詭異,賀雋是從桃源而來,想終結族人們偏離正軌的命運,身上有些異常倒顯得十分正常了。
他和賀雋第一次交談,這個過分成熟的孩子就笑著眯起眼睛告訴他:“守護我們千載的神明走錯了路,我要帶祂回家。”
這讓施慈不得不更加慎重。
雖然如今天庭還沒有正神,可一位除了正式封號、已經產生神性的“神”,也足夠讓他重視起來。
另一隻小舟離開渡口,舟上如來時一般,也是三人,隻是來的時候是趙浮,離去的時候換成了賀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