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爾雖然聽不懂sci是個什麼東西,但是後麵的技術專利他還是能聽懂。
因此也可以推斷——sci對他的難度,大概比讓他左腳踩右腳上天更加難。
驚!為了兒子進入幼兒園,老父親含淚發表8篇sci。
沒上過學的伏黑甚爾瞬間頭皮發麻。
神祈冷靜分析:“甚爾發表論文和技術專利倒是不難。”
不知不覺中承受了太多信任,伏黑甚爾有點想要點煙。
神祈繼續說道:“可關鍵是,我去哪裡找一個母親呢?”
她的母親早就隻剩下一捧骨灰了。
這點在之前提交給學校的初審資料裡就寫明了。
讓死了十年的人甩支票,難度好像有點太高了。
佐倉老師這才從記憶中調取出神祈的人生經曆,被迫放棄了這樣堪稱完美的愛情故事,他飛速繞過了這個話題:“那我們修改一下這段故事中的側重點,從豪門打臉轉為現代甜寵怎麼樣?”
不指望一邊沉默著的理科生,神祈試探著按照自己的理解推導:“一見鐘情,然後在一起?”
她對伏黑甚爾本來也就可以算是一見鐘情。
佐倉老師點了點頭,劃出了重點:“為什麼一見鐘情?”
這個她會。
神祈說得擲地有聲、理直氣壯:“因為他長得好看。”
她超級喜歡甚爾的臉!
佐倉老師臉一垮,大手一揮:“過於膚淺!不夠真誠!必定零分!!”
回憶了下自己的見色起意,自知確實膚淺,也確實不夠真誠的神祈像是霜打了的葉子,徹底蔫了。
就在這時,她身旁的男人突然鎮定自若地開口。
“因為她性格溫柔,朝氣蓬勃。”他轉過身看向神祈,說得不假思索,“在人群中像發著光一樣顯眼。”
對他來說,誇讚女人本就是簡單的事情,更何況,他也不算說謊。
看著那隻原本皺巴著臉沉思的小兔子,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樣瞪大了眼睛,伏黑甚爾也不由隨之露出了笑容。
眼眸中的翠綠化作春日的湖光山色,溫柔得好似不含任何雜質,就像是真正的家人。
大概是有被蠱惑到,神祈一下子沒回過神。
“對,就是這樣!表情對了,說得也對了!伏黑先生做了一個非常優秀的示範!!”偷偷磕到了的佐倉給予伏黑甚爾的表現以充分的肯定,隨後,他期待地看向了神祈。
這般的珠玉在前,聰慧機敏的伏黑小姐應該也能交出一份滿分答卷吧?
神祈不傻,立刻臨摹出了自己的答案。
年輕的妻子含著羞澀的笑,微微低著頭,一邊回憶著自己與丈夫的過往,一邊一點點掰著手指:“好學勤奮,有目標有追求,善良熱心,性格耐心包容……”
最終,她仰起頭:“總而言之,甚爾特彆特彆棒!”
神祈的一係列描述中,
沒有太多的華麗辭藻,但是沒人會覺得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裡盛滿的不是真誠的喜歡。
而真誠永遠是必殺技。
伏黑甚爾聽著後麵的一些形容詞,也不由有些不自在地握住了茶杯。
就算他臉皮自認很厚,怎麼說來著,這位大小姐好像對他的濾鏡開得大了些。
佐倉老師一邊磕,一邊趕緊表演了一個海豹鼓掌。
見眼前的家長們終於進入了狀態,他立刻鼓勵兩位家長繼續再接再厲:“那細節方麵呢?最好有生活中例子,能讓人會心一笑的?能讓人印象深刻的?”
“最好是那種,和彆人的秀恩愛不一樣的,有記憶點的!”
不一樣的……
自覺嚴格按照普通人的模樣,循序漸進的神祈思索了兩秒,就想到了她和甚爾在酒店的經曆:
“有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遇到了恐怖襲擊!”
“哇!”隻有在新聞中聽說過這類事件的佐倉老師一下子豎起耳朵。
不愧是安保公司的大小姐,果然是擁有一些不一樣的經曆。
佐倉老師興奮地繼續追問:“然後是不是英雄救美?好經典的誒!”
回憶了下被自己一腳踹下樓的殺手,自己就是英雄的神祈誠實地回答道:“不,是他陪我去做筆錄。”
開開心心準備迎接滿分答案/含糖量滿滿愛情故事的佐倉:“……”
回憶起那頭一回進局子的奇怪經曆,伏黑甚爾也不由扭頭,去看窗外。
房間內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良久,佐倉拾起自己破碎的心,委婉地提醒:“要不,我們再潤色一下吧。”
一天連續不斷的“腦筋急轉彎”加上“故事會”恐怖課程結束後,佐倉老師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哼著小曲離開。
房間內隻剩下兩尊仿佛沒有靈魂的雕塑。
根本不擅長這些的神祈自覺去了半條命:當年帶著十來個人,頂了一個團十天十夜的進攻都沒那麼累。
同樣不擅長這些的伏黑甚爾隻覺得自己腦子在被榨乾的邊緣來回試探:當年從禪院家中殺出來,獲得自由身的時候都沒那麼累。
沉默得有些久了,為了自己的人設,神祈想要對伏黑甚爾笑一笑,像是熱血漫畫中的主角一樣,瀟灑自在地與自己浴血奮戰的戰友說上一句“區區麵試,不過如此”之類的話語。
然後她看到伏黑甚爾在同時轉過了頭。
窗外夕陽下的樹影遮擋了他大部分臉頰,隻剩下一塊被暖色的光照亮。
就像是他臉上戴著的麵具被輕輕移開了一個角。
他也是在笑,隻是笑得……格外虛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神祈突然意識到——現在自己的笑容大概也是這幅樣子。
既然伏黑甚爾這樣的考試專業戶都覺得痛苦不堪,那她還習慣性逞強什麼呢?
眼前的又不是她的下屬,她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的妻子罷了。
見神祈突然收斂了笑容,因為過分疲憊而有所懈怠的伏黑甚爾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難道被發現他根本不擅長這所謂的麵試,對他的“數學係優秀畢業生”身份產生懷疑了?
神祈沒有再去注意伏黑甚爾的表情,而是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一般,柔弱無骨地靠在矮幾上,深深歎出了一口氣:“甚爾,幼兒園的家長麵試還真是不容易呢。”
神祈覺得前途一片漆黑:“現在我們算是把各種題型的作答套路學了一遍,然後接下來還要全部背誦下來。”
原來她是累了。
也是,她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伏黑甚爾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長期被迫緊繃的大腦也不由也難得地鬆弛了下來。
把疲倦的臉枕在手臂上,神祈緩了口氣,無比敬佩地說道:“甚爾,你真的很厲害。”
作為純正的夜兔,她的本性可不像她表麵那麼的溫和。
要不是有伏黑甚爾這樣能一直提供新想法新思路的中流砥柱,被佐倉老師否定了太多次的她或許早就已經暴走了。
伏黑甚爾能成為普通人的高材生,哪怕不在他的數學專業領域,果然也很厲害。
神祈扭過臉,直白地表達自己的讚歎:“甚爾,沒有你的話,我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
突然被加了好感度的伏黑甚爾一怔。
她在說什麼,明明厲害的是她才對吧?
這樣被逼著回答的高壓環境早已讓他感到極度不適,多次在腦中幻想自己摔門而去。
老老實實回答老師問題,來回仔細修改答案,再請老師批改這種乖乖優等生的做法,怎麼看都和他這種禪院家的刺頭毫無關係。
但是每當他想要放棄時,一旁嬌嬌軟軟,像是個麵團子的人還一直堅持著。
她很明顯沒什麼男女方麵的經驗,很多問題答得都非常天真爛漫,但是就算如此,她也沒有說過任何退縮的話語。
甚至在他覺得心累,潛意識拒絕回答的時候,探過小腦袋,笨拙地幫他一起分析答題的思路。
像是一隻小小的手緊緊拉著他。
讓他繼續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
讓他這種人生處處是失敗的人,也有了一種可以看到成功的幻覺。
“哦對了!”沒注意到伏黑甚爾在發呆,神祈想到了什麼,拿起筆在麵試試卷上繼續寫了起來。
伏黑甚爾以為神祈又有哪道題不知道怎麼作答,下意識和先前一般湊近了對方,看向那張寫滿了他們兩人筆記的麵試試卷。
然後他發現在“為什麼喜歡上對方”那一欄,本就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的地方,又多了一行清秀的字跡——“是個可靠的人,讓人覺得很安心。”
什麼鬼……
伏黑甚爾覺得不可理喻,覺得好笑,卻又覺得不知所措。
自覺寫了句理所當然的話的神祈放下筆,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甚爾,今天課程結束了,
我們回家吧!”
怔怔看著那句話的伏黑甚爾像是做賊心虛一般,偷偷將這份卷子合上,沒有讓自己繼續看。
隨後,單手抱起所有沉重的書,他伸出手牽住了那隻朝他伸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