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說來,雅萍的父母也是個可憐人那!”
伊餘蘭語氣裡充滿了同情,“雅萍的媽媽是個孤兒,她爸爸倒是有一個妹子和兄弟,大概是雅萍爸爸太過老實憨厚,打小就不得兩個老人喜歡。
就連結婚,他爸媽也隻是匆匆露了一麵,當天晚上就回鄉下去了。
好在夫妻倆都是踏實能乾的人,身邊雖沒有親人幫襯,卻也慢慢熬出了頭。
哪知好景不長,孩子還那麼小,兩夫妻竟會出那樣的事兒!”
說完伊餘蘭就頗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麵上有憐憫,還有恨上天的不公。
“婆婆,那你能跟我們說說,王雅萍最後被誰領養了,之後又如何了嗎?”
淩琦因為是被戚南橋強行帶過來的,心中一直都不爽利,打從上車及進村一路走來,一直沉著臉,沒有開過口。
此時聽著伊餘蘭說起了王雅萍的家事,心裡有些唏噓,正要開口問話,卻聽得李浩接過話茬,問了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雅萍最後是被她奶接走的,在鄉下待了三年,後來她奶得病死了,雅萍就被她叔叔趕了出來。
在後來又聽說去她姑姑家了,之後聽村裡人說,在她姑那還沒住上兩年,就又被趕了出來。後來她又如何了,我就不清楚了!”
戚南橋看著眼前兩鬢泛白,孤苦無依的老人,心有一瞬顫動,下意識地多嘴問了一句:“伊婆婆,你年紀那麼大了,怎麼還守在這個村子裡?”
潛台詞,就是,你兒子女兒怎麼沒接你去養老!
伊餘蘭一聽戚南橋問起這個,眼淚就不自覺地濕了眼眶,“警察先生,大概是我上輩子做的惡事太多了,老天爺才這樣懲罰我。
我這一生雖有二兒一女,可是他們卻都很不待見我。
尤其是我家那小兒子,打小心都爛透了,小時候就總喜歡脫人家小女生褲子玩兒,為此人家孩子父母沒少上門與我吵鬨。
而我也因此也沒少教育他,我跟他爹更是打過他無數次,後來見沒再有學生家長告到家裡來,就以為他改了。
那知道等他上完初中,出去打工的第三年,大概是手裡有點錢了,翅膀就硬了,記恨我老婆子跟他爸小時候管教他的事兒,就硬跟我們斷絕了關係,連他爸死,他也沒露個麵瞧上一眼!”
說著伊餘蘭的眼淚便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她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淚,又顫聲道:“好在我這大兒子和小女兒,雖也不算多孝順,心裡多少還是有一點我老婆子的位置。
小女兒雖說遠嫁到了外地,二三年不回來一次,一年到頭,好歹還知道寄個千兒八百塊錢、給我這老太婆零用。
大兒子娶了個媳婦定居在城裡,原本也是想著我老了,行動不方便,想要把我接過去照顧的,隻是卻是個妻管嚴。
我那大兒媳婦,自從前兩年過節氣的時候,接我去那住了兩天之後,就再也不願叫我過去了。
嫌棄我邋遢,臟,不講衛生!
警察先生,你說有哪個七八十歲的老年人,能乾淨利落起來的?
他們兩個不管我這老婆子也就算了,好歹我自己還能湊合著臨把火,倒不至於餓死。
我這心裡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那拎不清的小兒子啊,這都差不多三十年沒見著人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這鎮裡頭也有出去打工的同鄉,說在外麵看見過他,警察先生,你說若是他真活著,為啥不回來看看我這老婆子啊?
難道我當年管教他真的做錯了嗎?竟讓他記恨我至今?”
“婆婆,你沒做錯!就像你說的,是你兒子自己拎不清!”
雖然知道說實話,或許會令伊餘蘭更加難過,淩琦還是直接說了出來。
畢竟所謂善意的謊言、並不適合在這種時候,這樣隻會打破一個人以往正義的認知,讓她陷入罪惡的深淵。
戚南橋抬步走上前,蹲下身安撫性的,拍了拍伊餘蘭的手背,“婆婆,有些人的好壞除了後天決定,還有性子先天使然。
有些人或許本性就自帶著惡,然,經過家長後天的引導,也能很快區分出善惡事非。
也有些人本性良善,若是父母沒有好好教育,再加社會因素影響,也會逐漸走向惡。
人是好是壞,父母雖占大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完全是取決於個人,婆婆,在教育兒子這一方麵,你做的很好,你沒有錯。”
“你要明白,當年若你沒有管教於他,依他那個性子,此時,都不知道坐了幾次牢了,也或許,因此鬨出人命也不一定!
所以,婆婆,既然,村裡人說見過他,那就說明他現在還好好的,對此來說,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好消息了!”
這算是戚南橋人生中,為數不多的一次開解她人,為免敘述中出了岔子,他都是先在腦子裡過一遍,反複斟酌一番,再說出口的。
“警察先生,你說的我都懂,我隻是太想孩子了!”
這些年,對於自己當年的行為,除了一開始的堅定,和被兒子一年又一年的厭棄中,慢慢變得搖擺不定。
伊餘蘭有時候,也會反複的想,當年是不是她和老頭子做錯了?若是他們不那麼嚴苛的管教強子,他會不會就不會離開了?
而如今,在戚南橋的一番開解和分析裡,伊餘蘭驀然清醒過來。
是啊,她沒有錯啊,要說錯,大概是她沒讀過書,不懂得教育小孩,用的方法太過嚴苛了。
隻是,若當年她不那麼嚴苛,強子他當真就能改嗎?
他就真的不會撇開她和老頭子,而離開家嗎?
“伊婆婆,今天謝謝你的配合了!”
李浩和戚南橋從長凳子上站起身,又安撫道:“你彆憂心,要好好照顧身體!等孩子想通了,總有一天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