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1 / 2)

朕隻想要GDP 初雲之初 12129 字 8個月前

嬴政雖不喜崇慶公主,但也不至於照劉徹說的拉馮六郎那外室過來,說什麼替身不替身。

當下不再理睬崇慶公主,轉而問宗室耆老們:“諸位以為,此女該當如何處置?”

到底是先帝之女、國朝公主,對於她的議罪,宰相們不好參與。

成王冷笑一聲,斷然道:“作下這等不忠不孝之事,當殺!這是我說的,來日到了地下,祖先倘若見罪,隻管懲處我一人便是!”

周王道:“祖先果真有知,隻怕誇讚你還來不及!”

兩位太妃互相對視一眼,不曾提出什麼建言,隻道:“無論如何處置,我二人皆無異議。”

於是眾人又一道去看代王。

崇慶公主呆坐在一邊,恍若失魂,甚至沒有分神來聽眾人議論如何懲處於她。

代王默然良久,眼底眸色閃爍不定,神情亦是有些複雜,低頭再三看過先帝那份遺詔,終於還是歎息道:“留她一命吧,叫她落發出家,跟太後一道幽禁至死。”

成王皺起眉頭:“代王叔.."

代王沒再言語。

崇慶公主卻在此時回過神來,麵色戚然,神情嘲諷:“諸位尊長不必如此為我費心,事到如今,我再苟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落發出家,幽禁至死——”

她唇邊溢出一抹譏誚:“還不如死了痛快!”

宗室中人看著她,神情是無言的思考與審判,沒有人作聲。

崇慶公主也不看他們,隻看著嬴政,眸光脆弱,仿佛一觸即碎的玻璃:“慕容璟,我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駙馬他真的……真的在外邊豢養了外室嗎?”

嬴政疑惑道:“朕騙你的目的是?”

崇慶公主眼睛裡的光芒瞬間熄滅,整個人頹然下去。

她笑了一聲,很淒楚的,繼而喃喃道:“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

“噓。”嬴政豎起食指,抵在唇邊:“朕對你的過往不感興趣,則世間多得是沒有必要叫人了解的秘密。不必說了。泰平,帶她下去。”

他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崇慶公主,淡淡道:“你想要保全自己最後一點體麵,那朕就給你體麵,幽禁到死,的確大可不必,朕賜你一個痛快,腰斬吧。”

崇慶公主如遭雷擊,霎時間臉色劇變,身體也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不!不!!!”

一股鬱氣堵在心頭,她誠然不怕死,卻很怕死前受苦。

腰斬這樣的刑罰,將人一截為二,卻不會立時喪命,極致的痛苦之下,甚至有人僅靠雙手的力量掙紮著爬出數米。

崇慶公主顫聲道:“自古王侯將相不辱,鴆酒亦或者白綾……”

韋仲之冷冷發聲:“你不妨想想紀王世子!”

這一回,崇慶公主流下的眼淚要真心實意的多:“我不知道,我那時候真的不知道他會被腰斬,本朝律法如此,混亂宗親血脈之人,罪處腰斬,這不是我定的啊……”

韋仲之就笑了。

他最喜歡彆人這樣跟他引經據典的對線。

因為在這種交鋒上,他從來不會輸。

所以此時聽崇慶公主說完,他便愉悅的開口:“公主所說,的確言之有理。紀王世子當初是以混亂宗室血脈的罪過被腰斬的,處死他的是國法,同公主您有什麼關係呢?”

崇慶公主剛鬆口氣,就聽他繼續道:“不過做人也好,做事也罷,既然選定了標準,那就一條道走到黑,千萬彆落得個兩不靠。處死紀王世子是依法而行,那處置您的時候,也該當依從國法而行吧?”

韋仲之霍然起身,雙目如電:“臣請陛下以謀逆之罪論處先帝之女崇慶公主,將其淩遲處死,以正天下視聽!”

崇慶公主瞬間抖的像是篩糠:“不,不要——”

她哀求的看著天子,看著代王、成王,看著殿中的每一個人。

沒有人回應她。

嬴政麵無表情道:“朕這裡沒有鴆酒,也沒有白綾,但是刑具管夠。腰斬跟淩遲,你可以自行選擇。”

說完,他擺了擺手,沒有再去看麵無人色的崇慶公主。

左右近侍沒有再給她作聲的機會,眼疾手快的堵住她的嘴,一左一右將其架起,拖拽著帶了出去。

代王沉默著目送崇慶公主的身影離去,繼而起身向天子施禮:“宗室能夠參與的事情業已結束,朝堂之事,自有政事堂宰相做主,今蒙天子聖明,老臣等人也該功成身退了。”

嬴政和藹的挽留了兩句,代王等人堅決辭謝,就此離宮。

.......

宗室們走了,宰相們要做的事情卻還有很多。

馮家之外,這場大案還有哪些參與者?

朝堂上空了這許多的位置出來,該從哪兒調用人手填補?

還有最最要緊的,先帝在這案子之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對於這一部分內容,又該如何平定?

儘數公之於眾?

不可能吧。

但要是就此放過他,憑什麼啊!

宰相們態度不一。

韋仲之之外的人覺得,先帝在這場驚世駭俗大案中發揮的作用,最好不要公布出去。

不是為了先帝,而是為了當今天子與後世之君。

身為大宗宗主,戕害棠棣骨肉,意圖將天下神器交予外人——朝臣也好,百姓也罷,會如何看待皇室呢?

自古以來,中原大地的天子都不是作為“人”存在,而是作為“天之子”,代替天地放牧人間,這是絕對的政治正確,一旦將此事公之於眾,因先帝醜行而對“皇帝”這一神聖符號所造成的抹黑與打擊不言而喻。

更有甚者——做下這等駭人聽聞事情的天子,還能被稱為天子嗎?

可若是廢掉他,當今天子繼位的合法性是否會受到動搖?

雖然宗室用明宗皇帝為當今天子背書,但究竟能發揮多少作用,卻還不得而知,畢竟當今登基之後,對外宣揚的口號一直都是先帝親自指定的後嗣之君,並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更改的。

以當今的權柄與手腕,此時民間亦或者朝野或許不會有所異議,但若乾年以後,倘若繼位天子無力把控朝局,是否會有人以得位不正為由,行廢立天子、竊取神器之事?

宰相們並不是不想把先帝拖出來公開鞭屍,而是朝政也好,人心也好,本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能不多思多想。

許多人是無法了解這其間種種權衡與為難的,他們隻會用最樸素的想法代入——先帝是個爛茄子,當今難道就是好的嗎?

隔壁李家大兒子無惡不作,殺人如麻——大多數人不會想著或許李家也有好人,李家二兒子興許為人不錯,他們隻會有一個想法——一個窩裡出來的,能有什麼好東西?!

就算不這麼想,也會對李家其餘人敬而遠之。

隻能捏著鼻子替先帝遮掩,將過錯全都推到馮家和皇太後身上。

隻有韋仲之提出了異議。

“讓這樣一個非人的禽獸繼續盤踞太廟之中,受天下黎庶、皇朝後世之君供奉,仲之到死都合不上眼。”

他沒有去講朝局,更沒有陳述利弊,隻向天子行禮之後,正色道:“倘若天子向天下施善政,減賦稅,免徭役,又何必擔憂人心向背?”

“如若後世之君才德具備,則不必擔憂後來人以此發難,可若是後世之君昏庸無德,早晚都會被推翻廢黜,有沒有這樣一個不知隔了多少年的借口,又何足輕重?”

韋仲之摘下頭頂官帽,鄭重拜道:“臣請陛下將此事原委公之於眾,將先帝靈位挪出太廟,改諡號為煬帝,以謝天下,也令史官秉筆直書,以此警示後人。”

宰相們默不作聲的聽著,一時滿室寂寂。

隻有天子的聲音徐徐響起:“韋令君,你可知道,朕以後繼之君的身份如此對待先帝,會落得怎樣的聲名嗎?”

韋仲之道:“英明神武,俯仰無愧天地。”

嬴政大笑出聲,斷然道:“準奏!”

……

宰相們從天子處得到了由主犯馮明達本人所書就的參與者名單,從哪一日共聚密謀,到這些人都參與了那些步驟,條條句句列得清楚。

韋仲之大略上瞟了幾眼,神色便不由得凝重起來——因為牽連的太廣了。

馮明達,亦或者說是馮家,當真有著這麼大的能量嗎?

可若非他們參與其中,馮明達又為何會將他們招供出來?

難道是因為死到臨頭,就開始胡亂攀咬?

然而這文書後邊清晰明了的跟著黑衣衛的調查結果,這些人犯下了什麼罪過,姻親故舊在祖地如何魚肉百姓,即便當真被問斬,也不冤枉。

長安尤且處於戒嚴狀態之中,柳玄與李淳被天子派去協助禁軍主持帝都秩序,韋仲之與王越,還有一個前尚書左仆射董昌時在這兒研討一乾後續事項。

韋仲之垂著眼瞼,一邊同幾個同僚敘話,一邊在腦海裡複盤整個事情經過……

從當今天子登基,到天子在第一次朝議之上猝然發難,從興慶宮退出朝議,到馮老夫人中毒橫死,期間再摻雜有曹陽對宗室的挑釁與陸崇對於長安治安的大力整頓……

東西為緯,南北為經,東南西北縱橫交織,結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最終幾乎要將宗室和勳貴、朝臣一網打儘。

他逐漸尋到了一絲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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