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佐險些從馬背上摔下來。
他又驚又喜:“殲滅敵人一萬兩千人,還俘虜了盧侯王?謝將軍真乃神人也!”
送嫁的隊伍共計一萬三千人,其中步兵一萬,騎兵三千,唐佐跟謝殊商量之後,自己帶走了一千騎兵、五千步兵,而剩下的那兩千騎兵與五千步兵則由謝殊統率,在後壓陣。
與此同時,另有一支人數在兩萬上下的隊伍從北寧城星夜出發,待到與謝殊彙合之後聯合發起攻擊。
唐佐總共率軍六千,能夠斬敵四千,即便其中包括了草原上半士兵半牧人的那些人,也已經是相當令人瞠目的戰績了。
這還是占了出其不意,乃至於麾下士卒皆是十裡挑一的精兵的優勢。
但謝殊所率領的那部分軍隊,居然斬首一萬兩千人!
這簡直是若有神助,錯非唐佐了解謝殊的為人,幾乎要以為他是在謊報戰績,亦或者用草原牧民來隨意充數了!
真正上過戰場的人都會知道,己方軍隊的人數與斬首數是不成正比的,相較來說,小規模的作戰容易獲得成功。
因為在草原上,戎狄配合有素的騎兵軍團能夠發揮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而一個整編的萬騎,更是步兵的噩夢,戰鬥力脆弱的軍隊甚至抵不過對方的一個衝鋒……
由此可以想見,謝殊所部斬首一萬兩千,是個多麼可怕的戰績!
更彆說,他甚至於還俘虜了盧侯王!
這是自從數年之前國朝五出大漠之後的消沉期裡,所俘獲的最高品階的戎狄上層了!
同為華夏之後,唐佐不會覺得謝殊功績過高壓製了他,隻是由衷的為謝殊所取得的成績高興。
這不僅僅是謝殊的勝利,這也是本朝將士的勝利,是一個足以告慰天子和百姓的大捷!
這是所有人共同的勝利!
唐佐放下手頭的事情,一路疾行出門去迎,侍從緊趕慢趕的追著他跑,一邊跑,一邊遲疑著說:“還有件事,屬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唐佐喜不自勝道:“說吧說吧,有這麼大的好消息在,再壞的消息,也都是好消息了!”
侍從便道:“您還記得謝將軍的那個外甥嗎?”
唐佐臉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間。
然後才說:“啊,那個李世民啊,他怎麼了?吃了敗仗嗎?”
侍從一口氣憋在喉嚨裡,好半晌才道:“不,他立大功了!”
唐佐聽罷,倒真是有些詫異了:“怎麼,他也有所斬獲?”
侍從:“……”
侍從又頓了頓,才繼續道:“他率眾斬首兩千有餘。”
唐佐:“……”
唐佐幾乎是悚然一驚:“多少?!”
侍從便又說重複了一遍:“兩千有餘!”
唐佐停下腳步,急急忙忙追問:“他帶了多少人出去?!”
侍從說:“他把剩下的那兩千騎兵帶走了。”
唐佐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才十幾歲的年紀,第一次上戰場,居然能斬獲跟己方士兵相差無幾的敵人……
如此天資,當真恐怖至極!
那侍從卻在此時道:“還不止這些呢,那位李公子,還親手斬殺了好幾位大當戶……”
唐佐道:“他是怎麼找到的?”
侍從又哽了半天,卻是老老實實道:“這屬下便不知道了。”
唐佐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
對方卻又道:“還不止這些呢,那個盧侯王,就是被他抓住的……”
唐佐眼前一黑——李世民,how old are you?!
怎麼老是你?!
“你是不是在騙我啊?!”
唐佐簡直要開始懷疑世界了:“你說他斬首兩千有餘,好,我就算他天資過人,你說他連抄了幾個大當戶,好,就算他天資格外過人,可你說他一個十幾歲的黃口小兒,第一次上戰場就抓住了盧侯王?!”
侍從戰戰兢兢道:“可這的確都是真的啊,跟他一起出征的那兩千騎兵,都是十六衛的精銳,既與他無甚交際,又不必看謝大將軍的情麵,怎麼會幫著他弄虛作假?”
唐佐:“……”
唐佐:“????”
什麼鬼,認真的嗎?!
他回想起先前自己與那個姓李的小子鬨得那場不快,還有自己自恃作為前輩的說教,臉上便一陣一陣的發燙。
一個第一次上戰場就能有如此功績的少年,說是孫武在世,也毫不為過了,他怎麼會妄想以普通人的標準,來衡量天才呢!
如果這時候劉徹在這裡,知道他的想法,必然會非常驕傲的告訴他:沒錯,朕的冠軍侯,就是一個石破天驚般的絕世天才!
他所綻放出的光芒,直到千百年後,依舊能夠灼傷世人的眼睛,而他更以一己之力,使得封狼居胥,成為一個武將的最高榮耀!
唐佐心下慨歎不已,腳下卻沒再停,疾步出門前去迎人,卻隻見到了順利回城的謝殊與其隊伍之後綿延幾裡的牲畜……
那個李世民呢?
同謝殊見禮,簡單的議過此番戰事之後,他將心頭疑惑問了出來。
謝殊比他還要疑惑:“李世民是誰啊?”
唐佐:“???”
唐佐驚了:“您那個遠房親戚,不是叫李世民嗎?”
謝殊有些奇怪的看著他:“誰告訴你他叫李世民?”
又說:“他姓安,單名一個璟字,我有個遠房堂姐嫁到北州了,留下這個孩子,他母親去得早,父親另娶,繼母容不下他,便來此處投奔我了……”
唐佐在隊伍裡看了眼,問:“那他人呢?”
跟著他一起出京送親的士卒告訴他:“公主聽聞小將軍斬獲頗多,特意傳了他去問話。”
公主傳召了他啊……
唐佐神情微動,心下一時五味俱全。
他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公主的寓所之外,沒想進去,也知道周遭防範嚴密,他必然聽不到什麼,卻不曾想到公主與那小子正在院外亭中敘話。
唐佐遠遠的看著,便見公主坐在鋪了軟墊的石凳上,那小子跟隻野猴子似的手舞足蹈,也不知是說了些什麼,哄得公主極為高興。
唐佐有些落寞的想,這小子跟公主,是表兄妹啊……
添了這麼一樁心事,唐佐便忍不住在暗地裡觀察這小子的行徑,慢慢的也就發現,這家夥怎麼有事沒事就往公主那兒跑啊!
唐佐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趕在某天自己巡防的時候把人揪住:“安璟!公主是金枝玉葉,千金貴體,素日裡又有諸多公務處理,你最好少去攪擾,免得傷了公主的清名!”
穎娘:蛤????
不是吧忠武將軍,我去看我弟你也要管?
關鍵是這事兒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她被唐佐冷不丁的一句話給整蒙了,對著他那張籠著寒霜的麵孔看了半晌,再想到將將回城時他專程去同自己致歉,卻又在幾日之後重新對自己冷了臉,忽然福至心靈,隱約察覺到了他為何如此敵視自己。
穎娘大驚失色:“忠武將軍,你不會是心儀公主吧?!”
唐佐:“!”
唐佐:“!!!”
唐佐勃然大怒:“胡言亂語!你怎麼敢如此中傷公主殿下的清譽?!我怎麼會有這種心思?我對公主向來隻有崇敬之心,絕無他念!我隻是覺得公主殿下……我……”
穎娘抬手指了指他:“噫,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