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侍郎跪在地上,接了那道擢升自己為吏部尚書的聖旨,心裡這麼想。
天子也好,太上皇也罷,如今看來,還是知道孰輕孰重的嘛。
譬如現在,知道己方人心幾乎儘喪,很痛快、也很迅捷的開始收攏人心了。
若非如此,他又怎麼能在如此短時間內再度擢升,一躍成為吏部天官?
隻是……太晚了!
沒有人會為豺狼殺人吮血之後,被獵人圍困住的時候流下的眼淚而心生憐憫,更不會為此而感激涕零。
如若不然,陪都夜變當晚,死難的那些人又算什麼?
一直以來,王侍郎都在等待一個確切的消息,如今他終於等到了。
隨手將手中的聖旨卷起,他低聲問府上管事:“確定魏王已經率軍抵達順城?”
管事應道:“千真萬確。”
王侍郎又問:“算算時日,此時那位李長史,想來也已經到了德州?”
管事道:“雙方都保持著克製,沒有發生摩擦,更沒有動兵,李長史業已離開慶州勢力範圍,再之後的,便不甚了解了。”
然而王侍郎心中的疑惑,也都已經得到了答案。
打從一開始,王侍郎就沒有產生過投奔魏王的想法。
好謀無斷,耽於聲名,魏王或許可以做一個賢王,但絕對無法成為一個英主!
他更加看好的,其實是李長生。
但此人先前隻展露出了統兵打仗的手腕,於撫民之道、權謀之術卻未露端倪,故而王侍郎先前沒有急於投奔。
缺了撫民之道,最多也不過締造出一個暴君,而少了權謀之術,便也隻會是赳赳武夫,唯有三者統於一體,才真正是一個能力挽狂瀾、匡扶社稷的英主啊!
先前李長生身在魏王麾下,卻率軍急援李嶠,無疑是犯了政治大忌,畢竟以當下德州的勢力,表麵上是無法與魏王相抗衡的,可即便如此,他竟也未動一兵一卒,生生將局麵挽回,全身而退——
其中誠然有魏王癡愚的緣故,但李長生得以脫身,難道僅憑僥幸?
對於時局的把控,對於魏王心思的猜度,甚至是鄔家乃至於陪都臣民所思所想的了解,三者缺一不可!
如此驚才絕豔之輩,誰又不想前去一窺其風采?
是日晚間,王侍郎將官印留在宅中,帶了家小,往投魏王去了。
王夫人有些不解:“不是更看好那位李長史嗎,怎的又去投奔魏王?”
王侍郎道:“陪都到德州路途甚遠,隻我們幾個人,遇見山匪怎麼辦?還是先去順州,再轉往德州比較好。”
啊這?
王夫人為之一驚:“魏王饒是心胸寬廣,隻怕也沒寬廣到這程度吧。”
主動當中轉站,送人到腦生反骨的前下屬那兒去?
王侍郎耐心道:“我可以先假裝倒向他,再給他提一些正確的建議嘛,以魏王的頭腦,很快就會對我失去興趣的,然後我再打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名頭,請求出使德州,讓他派人送我們過去……”
王夫人:“……”
啊這……
行叭。
……
天子與魏王一在陪都,一在順州,遙遙相望,彼此對峙。
天子指責魏王不臣,魏王扯著陪都無數官民來投的大旗指責天子有負於祖宗基業。
你看看你看看——跟隨太/祖皇帝打天下的鄔家舉家來投,好多個高門在□□壓迫下過不下去了來投,那麼多百姓過來,就連你剛冊封的吏部尚書都帶著家小過來了,把祖先的基業糟蹋成這個樣子,你怎麼好意思指責我啊?!
太上皇氣若遊絲的說弟弟我快不行了,你來看看哥哥吧。
魏王指著天子的名字破口大罵,你這個喪儘天良的狗東西,先發動宮變謀奪皇位,逼迫君父,最後居然還強迫年老多病的太上皇為你搖旗呐喊……
皇位隻有一個,想坐皇位屁股卻有若乾個,如是之下,矛盾一日日的愈發激化,空氣中蘊含的火/藥味也越來越濃。
到最後,連原先盤桓在附近,想著磨了這麼久不把順州打下來怪可惜的叛軍都溜了。
你們倆打吧。
打完再說。
……
而對於身在德州的李世民來說,這其實是一段相當難得的發展期。
天子也好,魏王也罷,都被彼此牽製住,無暇抽身,而他們的勢力範圍恰好也組成了一條橫向的防護線,將叛軍儘數阻隔在北。
魏王許他為德州刺史,李世民欣然領受,魏王讓他安分守己,李世民說你在放什麼屁?!
回到德州之後,李世民下令士卒修整三日,將李嶠介紹給德州眾人認識,同時又在他的協助之下將其舊部打散,重新編纂入軍。
李世民麾下的將士們有著截然不同的出身,原德州派係的,原濟王派係的,原李長生派係的,甚至於還有原魏王派係的……
現在再添了一個原李嶠派係的,灑灑水而已啦!
修整結束之後,馬上點齊人馬南下。
衛玄成很自覺地道:“刺史且去征戰,後方有我等留守,必定無虞。”
鄭法蘭笑眯眯道:“衛兄,這你就不懂了吧?如今天下各地都以反賊為業,今日賊人未清,焉有對同僚興兵之理?傳將出去,豈不叫天下人側目!”
衛玄成:“?”
緩緩打出來一個問號。
李世民也道:“法蘭所言,深得吾心!”
然後率軍南下,幾萬精兵,就卡在南邊密州的邊界線上進行大規模攻城軍演。
衛玄成:“……”
啊這。
禮貌嗎你?
為了防止密州刺史誤會,李世民甚至還好心的派人前去送信:“我們在這兒進行日常軍演,兄台你要是有空的話,也來看看嘛,很有意思的!”
密州刺史:“……”
地鐵老人臉.jpg
救命啊!
什麼臟東西忽然糊住我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