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朱元璋不知道同樣的事情,這個世界的皇帝會怎麼想,但是他知道一旦遇上這種事情, 自己會怎麼想就夠了。
殺!
什麼,你說你上輩子也是我的兒子/孫子?
上輩子的事情我又不知道, 如何能做得準?
老子看重的是家族血脈,你頂了我家骨肉的缺, 還跟我說你就是我家人,你看我信不信?!
殺!
不隻要殺, 手段還要格外酷烈幾分, 為老子被你們搞得不知去向的真正兒孫報仇!!!
朱棣聽老爹說完,也就打消了在朱允炆麵前揭掉底牌的想法, 隻管按部就班的將人壓製住,求個安穩為上。
劉徹叉著腰,兢兢業業的給他出主意:“不能說你是Judy那就不說唄,咱又不是隻有這一個辦法讓他難受!”
他摩拳擦掌道:“論長幼,你是大哥, 扯關愛弟弟的旗幟教訓他!論尊卑, 你是嫡長,他是庶出,抬出自己的身份來打壓他!”
其餘幾個皇帝都沒怎麼經曆過內宮鬥爭,更多的是對外開拓, 等到後來成了皇帝, 就都是彆人鬥來鬥去隻為爭取他們歡心了。
隻有劉徹不一樣。
他媽一嫁進宮宮鬥,發現沒幫手不行,馬上把妹妹搖進宮跟自己聯手爭寵,她們倆要都是青銅也就罷了, 關鍵人家還真是宮鬥王者,聯手包圓了他爹後期的所有子嗣。
劉徹幼年的時候看著生母跟姨母參與後宮內鬥,少年的時候要跟館陶公主虛與委蛇,登基之後要應付太皇太後竇氏,好容易老祖母沒了,親媽又開始作妖……
可以說他打娘胎就泡在宮鬥這片汪洋大海裡,幾十年下來,人都醃入味兒了,甚至都不需要細想,眼珠子略略一轉,霎時間計上心來。
劉徹剖析給Judy聽:“朱允炆疑似重生?那不是更好了?你自己想想,是占儘優勢、打敗一個不明所以懵懵懂懂的弟弟爽,還是打敗一個前世的死對頭、深恨於你的人更爽?當然是後者啦!”
他眉飛色舞道:“不需要什麼技巧,也不會暴露痕跡,你隻管當著他的麵在你爺爺奶奶麵前賣乖,他保準吃醋,按捺不住。畢竟上輩子老朱太疼他了,亦或者說是為了他江山永固做了太多太多!”
“這一世有你這個嫡長兄在前邊比對著,你又明顯比他受人看重,當著他的麵在長輩們麵前賣乖,他見了肯定心氣不平,非得找補,可這輩子的皇帝皇後管他是誰啊——這時候就需要你這個嫡長兄出麵教訓打壓他了!”
“他要是老老實實生受了,那算他乖覺,要是敢頂嘴作色——嘿嘿,隻怕你這個世界的好爺爺第一個收拾他!”
朱元璋:“……”
空間裡的其餘人:“……”
李世民不由得擦了擦汗:“彘兒是有點毒液在身上的。”
Judy受了人家的恩惠,難免要幫著說句話,咳嗽一聲,辯解道:“這叫內秀!”
……
對於今晚的這場宮宴,諸皇子公主倒是不曾察覺有任何異樣,接到傳召之後,後妃差人去叫年幼的皇子公主更衣,成年開府了的皇子亦或者公主則先行入宮去給生母請安。
依照本朝禮節,皇子公主是該先去拜見皇後的,但是段皇後向來待下寬和,並不講求這些,馬上又能在宮宴上見到,也不拘於一時,因而早幾年便吩咐下去,這種時候隻去拜見各自妃母便也是了。
或許是因為皇帝本人的經曆,又或者是因為這位皇帝獨特的出身,對於宗室,本朝大抵是最為優待的了,如劉徹先前所經曆的那個世界一般,諸王對於天子夜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在這個世界上。
太子妃帶著朱允炆往來拜見段皇後沒多久,晉王夫婦與周王夫婦便相攜到此。
兩家顯然是約好時間一起入宮的,朱棣對此心知肚明。
這個世界跟他所經曆過的朱明王朝不同,他爹仍舊有一十多個兒子、十幾個女兒,但卻隻有東宮太子與燕王為皇後嫡出,餘下的均為庶出之子。
而秦王、晉王乃至於周王的生母先後死於兵禍病事,這王便托養於段皇後處,算是半個嫡出,此時一並前來,自然也就不稀奇了。
皇帝敬重發妻,看重嫡長,從來沒給過其餘兒子繼承大位的希望,加之老父長兄都不是善茬,諸皇子便也不敢生出奪位之心,因這一層乾係,兄弟之間沒了權位之爭,反倒親近。
此時晉王、周王夫妻來此,又帶著自家孩子,殿內立時便眼見著的熱鬨起來,倒是太子妃見狀,不無疑惑的問了句:“怎麼不見秦王弟?”
皇子晉王聽罷微露不解:“秦王兄不是一直在宮裡嗎?”
五皇子周王也道:“我們久等不見秦王兄,差人往他府上去探聽消息,才知道他昨日入宮之後便不曾歸府,還當是他早知內情,索性就近在宮中歇了呢。”
眾人齊齊扭頭去看皇後,神情疑惑。
段皇後微微一笑:“他在前邊兒呢,待會就見到了。”
眾人為之釋然,不曾多想。
倒是朱棣作為孩子頭兒,一邊跟幾個堂弟敘話,一邊暗生疑竇。
他問幾個老夥計:“白絹上說的男主,仿佛就是一皇子?”
李元達道:“正是此時沒來的那位秦王。”
李世民平白無故的好像被紮了一下:“他為什麼要是秦王啊?!”
嬴政板著臉道:“我也覺得奇怪!”
劉徹忍著笑道:“看起來,你不定是穿到番外篇了,我怎麼覺得這會兒這位倒黴的秦王已經事發了呢!”
朱棣隱隱的也有這種感覺,隻是此時情狀未明,倒也不好早下定論。
幾個長輩在上首敘話,他索性就不去管那些有的沒的,帶著幾個小蘿卜頭在殿裡瘋跑,還不忘好心的招呼朱允炆:“文哥兒,你身體才剛好,便不要跟我們一起玩鬨了,且歇著吧!”
朱允炆心頭一哽。
不喜歡跟這群小孩兒玩是一回事,被嫡長兄以吩咐的語氣同堂弟們隔閡開,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偏這時候燕王妃聽見,還笑吟吟的同太子妃道:“英哥兒這孩子看起來皮了點,倒是很會體貼人。”
朱允炆前腳被晦氣的嫡長兄創了一下,後邊又被朱老四的倒黴婆娘踩了一腳,還要強忍著不適微笑應對:“哥哥一直都很關愛我的。”
段皇後笑道:“就是這樣兄友弟恭,才有個家的樣子啊。”
朱允炆營業假笑。
原主作為東宮的嫡長子、板上釘釘的皇太孫,一直以來,都被皇帝亦或者太子有意的培養著接觸其餘王府的堂兄弟們。
這對於皇太孫本人來說,是件能夠爭取宗藩支持的好事,而對於宗藩來說,又何嘗不是個讓自家繼承人結好來日帝王的良機?
是以段皇後也好,諸王也罷,對於皇長孫和自家子嗣的親近都是樂見其成的,而這本身也是隻有皇長孫才能獲得的、無形的政治資產。
更彆說皇甫英原本就是諸皇孫中年紀最長的一個,性格在刻意的培養之下又分外開朗豁達,誠然與堂弟們處的不錯。
如是等到宮宴快要開始的時候,朱棣已經跟一群蘿卜頭打成一團了,甚至於還樂顛顛的跟段皇後說待會兒他們兄弟幾個要一處吃飯。
皇子晉王是個稍顯遲鈍的青年,晉王妃卻是天家諸位兒媳中數一數一的機靈,馬上就揶揄著挑一下眉:“喲,這就要單獨開桌吃飯啦?要不要給你們也整幾壺酒啊?”
朱棣馬上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喝醉了我娘要捶我的!”
眾人一時都笑了起來,又在段皇後的帶領下往顯陽殿去行宴。
朱棣心裡邊存著事兒,故而一直留心,等到了顯陽殿之後舉目去看,卻見序屬於秦王的那張坐席仍舊空置,心裡邊便隱約有了幾分了悟,轉過頭去隻做未知,繼續陪著幾個堂弟玩雙陸棋。
而殿中眾人殊無異樣,更不拘束於禮數,往來說笑,聲音洪亮。
說得難聽點,畢竟也才貴氣起來沒多少年呢,王妃們多半娶自與皇帝打天下的武將之家,像燕王妃那樣學富五車的隻是少數,便是殿中的皇子們,又有幾個文武雙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