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保持著肅立的姿勢, 在書房外站了整整一個時辰。
這期間不乏有宮人內侍路過,卻沒有一個從這位年輕將軍毫無波瀾的臉上察覺出一絲一毫的古怪來。
可是這真的很不對勁兒啊!
蒙毅在心裡邊已經勾勒出來了無數個猜測。
剛剛他在書房裡見到的,的確是自己侍奉了多年的大王沒錯, 可是在這之前,那位大王的確並非自己侍奉了多年的大王——這也沒錯!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且就在方才那一來一回之間, 蒙毅敏銳的察覺到,自家大王好像是清楚的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種情況的。
甚至於……
與那個贗品, 好像還有些交情?
若當真是如此, 再去想先前那贗品見到王子們時候的情狀, 蒙毅便有些能夠理解了。
倒很像是去到相交莫逆的世交家裡,見到了自己的子侄啊。
可這樣神奇的經曆, 這樣奇妙的人物, 大王又是何時與之結識的呢?
蒙毅腦海中回蕩著無數個問號, 困惑縈繞在他心頭, 百思不得其解。
正躑躅間, 卻見有宮廷武士往來此處,見到他之後躬身行禮, 欲言又止。
蒙毅心下了然,隻是看一眼門戶緊閉的書房,卻不禁蚌埠住了。
秦法嚴苛, 約束的不僅僅是黔首,也包括如同蒙毅趙高這樣的高級官員。
秦王在大殿之上公然下令車裂趙高,以謝大秦臣民,蒙毅作為他的親近侍臣之首, 奉令去處置此事。
作為此事的負責人,蒙毅可以在規定的短暫時間內暫緩執行,但是卻不能將這個時間無限延遲, 甚至於不可能將其推遲到今天晚上。
先前離開趙高處的時候,他命令下屬暫且將其看押,等待消息,大抵是見他久久沒有傳訊過去,負責看守趙高的人心下忐忑,方才來此探聽消息。
原本蒙毅的打算,是到這兒來試探一個這個假秦王究竟是何來路,真正的大王又到了哪裡,可……
大王倒是真的回來了,但是——
《那個假貨剛剛用大王的臉哭得那麼傷心/我們大王那麼端矜的人現在肯定想平等的創死所有人/為什麼我要在這時候進去找他奏對/有沒有人懂這種感受啊家人們!!!》
叫他怎麼去問趙高的事情啊!!!
蒙毅嘴唇艱難的動了動:“這個問題啊……關於這件事情,它的確……我們都知道……嗯……”
前來詢問消息的宮廷武士:“?”
不解的看著他。
蒙毅心如死灰,轉過身去麵向書房門戶,強迫自己沉下心來道:“大王,蒙毅有要事求見!”
……
此時嬴政正在跟空間裡的老六們battle。
“說了多少遍,不要用寡人的臉做奇奇怪怪的事情,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李世民你丟不丟人啊?!”
老婆去世要哭,女兒去世要哭,大臣去世要哭,聽說年輕的時候打仗前李淵不聽他的,他就站在大帳外邊哭!
給寡人像個男子漢一樣啊李世民!
李世民委屈臉:“人生在世,誰沒有點傷心事?哭怎麼了,這叫性情中人!”
老婆跟女兒走得時候哭天抹淚的李元達:“沒錯兒,是這樣的!”
老妻跟大兒走得時候哭天抹淚的朱元璋:“沒錯兒,是這樣的!”
嬴政:“……”
地鐵老人臉.jpg
隻有劉徹挨挨蹭蹭的湊了上來:“看他們這副矯情的樣子,在這感情方麵吧,也就咱們倆正常一點……”
嬴政此時主打的就是一個老六平等:“你也滾!”
寡人可沒有那麼生冷不忌。
劉徹受傷了,驚叫一聲:“你乾什麼這麼尖銳啊,我在幫你說話哎!”
嬴政不耐煩的擺擺手:“彆來沾邊!”
劉徹上演公主叉腰:“喲,您現在是無差彆攻擊啊,怎麼著,世民用您的臉在蒙毅跟諸多侍從麵前梨花帶雨,對您的刺激真的這麼大嗎?說寡婦的時候也沒見您這麼生氣啊。”
劉彘刀,刀刀見血。
嬴政勃然大怒,當場破防:“彆提那件事了!”
劉徹麵露茫然:“哪一件?寡婦還是梨花帶雨?”
嬴政反手一招同歸於儘:“阿嬌嫁給誰,誰才是太子,陳劉氏你有什麼資格指摘寡人!”
陳劉氏……
劉徹被刺痛了:“誰是陳劉氏?你——”
外邊蒙毅就在此時請求入內奏事。
爭端暫歇。
嬴政深吸口氣,將那些烏七八糟的情緒按下,語氣沉沉道:“進來吧!”
……
蒙毅出身將門,身量挺拔,肩寬腰窄,向來行走時都是步履生風,站定時不動如鬆。
隻是今日事發突然,這位向來美風儀的年輕將軍,居然是低著頭,腳步遲疑著走進書房的。
嬴政濃眉微皺,想要說句什麼,再想想先前李世民梨花帶雨的事情,便也就生忍了下去。
“你有什麼事想要奏對?”
蒙毅低聲道:“今日朝堂之上,大王下令車裂中車府令趙高,以謝臣民,臣憂心事有反複,便暫且未行,此時特來詢問您的意思……”
趙高還活著?
李世民在空間裡邊問:“還來得及替我寫張帖子嗎?”
嬴政:“……”
嬴政無視了他的話,神色平淡道:“不忠不義之人,且留他在世上有何用?車裂,勿複有疑。”
蒙毅神色微震,不由得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覷著他的神色。
嬴政心下無奈,又動容於他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