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所思;“韓七的個子比韓氏高很多,依照韓氏的身高,刀子插不進他的心窩,倘若彼時韓七是坐著的,刀口就不會這樣平直,而就是自上而下了。且韓氏也沒有這樣的力氣,一下就能把人捅透氣……”
黃班頭臉上浮現出幾分敬畏來,不是對劉徹這個年輕的賊曹,而是對韓氏所做的那個夢:“興許,這真是韓七的鬼魂回來了!”
劉徹對此不以為然。
真要是這樣的話,韓七怎麼不說點有用的?
扯那麼多,都不如明明白白的告訴姐姐韓氏,到底是誰殺了他來的要緊!
至於韓氏……
劉徹心裡邊迅速有了判斷:她一定是從某處得知了弟弟遇害的消息,然後才會有今日的擊鼓鳴冤!
而那個人,有可能是知道韓七之死內情的人,也有可能,就是凶手本人!
劉徹回想著黃班頭說的話:“韓氏的丈夫與韓七不睦!”
如若不然,在知道妻子夢見小舅子為人所害之後,怎麼也該帶著她回娘家看看,而不是叫妻子彆瞎操心。
“不錯,”黃班頭道:“韓氏比韓七大得多,又父母早逝,她名為長姐,實際上是半個親娘,對弟弟很是疼愛,這叫韓氏的丈夫李長很不滿,夫妻二人為此爭執過數次,李長跟韓七的關係也很差……”
劉徹問他:“李長多高?”
黃班頭會意的看著他:“與韓七相差無幾。”
話說到這裡,劉徹反倒沒有繼續問李長,而是蹲下身去,若有所思的端詳著麵前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這個凶手,真的很恨他啊……”
一刀正中心口,韓七當即就斃命了。
這個過程應該很快,但凶手好像還覺得不解恨似的,又接連在心口捅/了幾刀,這是純粹的泄憤行為。
韓七口袋裡還有一串錢,可見他的死與圖財無關。
是純粹的仇殺。
韓氏的丈夫李長最先被羈押了。
他叫屈不已:“幾位上官,你們可得明察秋毫啊!”
李長說:“我是不喜歡他,覺得他拖累我,也為這個跟我婆娘吵過,但為這個殺人,真犯不上啊!好歹他也是我婆娘的弟弟,我幾個孩子的舅舅不是?”
黃班頭冷著臉道:“可是我怎麼聽說,韓七對外說他馬上就要娶媳婦了,好事將近——隻是他那個人,有幾個錢也丟在酒上了,哪有錢娶媳婦?你這個姐夫難道能不伸手幫扶?”
李長聞言,卻是一張臉漲得通紅,好一會兒過去,才長歎一聲,無可奈何道:“黃班頭,我跟您說實話吧,當年我跟我婆娘成婚的時候,她什麼都沒要,就一條,要照顧她弟弟,我那時候窮啊,有個婆娘就不錯了,哪兒還在乎這些,馬上就答應了。”
“這些年過去,孩子生了好幾個,日子也有起色了,韓七是招人煩,我也不樂意他經常過去,可你去打聽打聽,哪一次他來,我不是好酒好肉的招待?我怎麼會殺他呢!”
李長一攤手,神情真摯,毫無紕漏。
劉徹示意差役將李長帶下去,又問黃班頭:“韓七說要娶媳婦了?他要娶誰?”
黃班頭道:“這是真不知道,興許是他吹牛的,也不一定。”
劉徹看著差役們將那具屍體搬上擔架抬走,眉頭微皺:“韓七生前做什麼營生,家住何地?”
黃班頭道:“他在一家酒肆做工,賣苦力謀生,他住的地方叫韓家村,村子裡大半的人都姓韓。”
劉徹馬上道:“去韓家村看看。”
同時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去:“我看了仵作畫出來的凶器,是一把稍顯狹長的匕首,並不常見,你可使人往鐵匠鋪亦或者兵器鋪中去巡查,看有什麼人買過類似的刀具。”
黃班頭馬上應聲,大步流星的去了。
劉徹先去了酒肆。
尋常人對於酒肆的印象,大抵就是酒水和毛豆,外加一點下酒小菜和饒有風情的老板娘。
韓七做工的酒肆,就很符合這個刻板印象。
而在客人們看不見的後院,還有三四個傭工為此忙碌著,日複一日的將糧食清洗浸泡,蒸熟發酵,最後得到成品的酒水,叫老板娘笑吟吟的送到前堂去。
柳鳳娘是個很有風情的女人,酒肆生意的緣故,讓她的風情之上平添了幾分圓滑,跟她那稍顯木訥的丈夫一比,更顯得她長袖善舞了。
她大抵也聽聞了剛發生的案子,見一個年輕公子被差役們簇擁著進來,趕忙迎上前去,滿臉帶笑:“這位貴客好不麵生……”
又一甩帕子,吩咐夥計:“愣著乾什麼?還不去取一壺好酒來款待差役大哥們!”
劉徹沒有製止她的動作,甚至於在酒水送到之後很捧場的倒了一杯,端在手裡,一邊喝,一邊往韓七素日裡待的後院兒去。
霍光頭一次顯露出想要阻止他的意思來。
這地方的酒,也不知道乾不乾淨,怎麼能隨隨便便下肚呢……
李元達看透了劉徹的心思,冷笑一聲,一針見血道:“彆管,他就是純粹的想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