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達驚住了:“怎麼會?韓七沒這麼離譜吧?!”
“怎麼不會?!”
劉徹有點不耐煩的道:“你們自己也是男人,不知道男人都是什麼東西嗎?麵前過去一條母狗,在他跟前停了停,他都覺得這條狗對自己一見鐘情了!”
他當即拍板:“馬上把那幾個夥計押住,挨著審訊一遍,凶手就在他們當中,假不了——還有柳鳳娘,雖然還不確定她有沒有參與其中,但她一定知道韓七的死是怎麼回事!”
劉徹裝逼的時候信心百倍,翻車的時候猝不及防。
仵作驗屍的結果表明,韓七是在六七天前死的,最後有人見到他,是七天前下工之後,而在一兩天的時間禮,後院的幾個夥計都在為了還沒出缸的酒通宵值守。
雖說不是同吃同住,但幾乎時時都有人盯著,即便能夠殺人,也不太可能將屍體運走,挖坑掩埋掉。
消息傳過來之後,劉徹滿臉的難以置信,空間裡的筍人們倒是樂見他翻車,嘖嘖嘖著,冷嘲熱諷起來。
劉徹沒理會他們,在院子裡轉了幾圈兒,又使人把那幾個夥計叫來,猝不及防的開口道:“除了韓七之外,酒肆是不是還有彆的夥計沒來?!”
這話來的太過於突然,幾人毫無偽裝的準備,驟然聞聽,不禁變了臉色。
劉徹見狀心頭一片雪亮,當即厲聲道:“統統拉出去打,我不信問不出來!”
幾人原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願為此得罪老板娘,他們畢竟以後還是要在這裡過活的。
可現下板子都要到自己身上了,還忍著不說,又是為了什麼?
當下就吐了個乾乾淨淨。
“還有宋平沒來……”
“韓七七天沒來了,他也是。”
劉徹冷笑一聲,去問柳鳳娘,後者卻是又變了一副說辭,巧笑如花道:“他跟韓七向來交好,我想著他們是一起去雒陽發財了呢,且又都是韓家莊土生土長的人,從我嘴裡把他的事兒說出來,好像在說他殺了韓七似的,傳出去,我也不好做人的……”
劉徹玩味的笑了:“老板娘是覺得,我一定拿你沒辦法了?”
“奴家怎麼敢這麼想?”
柳鳳娘語氣極柔,姿態也低,眼底卻沒有半分懼意:“您是官,奴家是民,您是石頭,奴家是雞蛋,怎麼敢以卵擊石呢。”
劉徹見狀,心裡邊便將整件事的脈絡理了出來。
韓七將柳鳳娘視為自己的女人,也因此與宋平生了齟齬,二人相爭,宋平殺了韓七然後潛逃,柳鳳娘是幫凶——因為她一直都在為宋平打掩護!
不過,劉徹有些譏誚的笑了。
以當下關隘防範的嚴密程度,宋平能跑多遠?
柳鳳娘或許有能力給他籌措一份假的路引,但易縣在霍光掌控之下,戶籍衙門更是掌中之物,順藤摸瓜找到宋平,又有何難?
劉徹起了做甩手掌櫃的心思,沒成想當晚便接到了一個霹靂。
找到宋平了。
但是他已經死了。
雒陽那邊兒開具了協查公函,這案子不再歸易縣管,而是由雒陽那邊兒直接詢問,柳鳳娘連同她店裡的幾個夥計,當晚就被匆忙提走了。
劉徹聽到消息,一翻身猛地坐了起來,心下大奇:“怎麼會鬨的這麼大?不過是一個爭風吃醋的無聊案子而已啊……”
來給他送信的是張安世,說話遠沒有其餘人那般忌諱:“您知道宋平做了什麼嗎?”
他沒賣關子,馬上說:“他大概四五天前就到了雒陽,跑到官府去擊鼓,瘋瘋癲癲的說因為他知道了一個秘密,所以被人追殺。”
“他那時候穿的臟兮兮的,蓬頭垢麵,身上還有酒氣,衙役也沒理會,打發他走,他不肯走,大庭廣眾之下大喊大叫,說阜陽侯與淮南王私通,圖謀不軌!”
淮南王——劉安?
他爹的心腹大患?!
劉徹變了臉色:“然後呢?!”
張安世道:“阜陽侯是雒陽有數的列侯,聲威顯赫,衙役們怎麼敢因為一個醉鬼的瘋話而得罪他?馬上就用棍子將他打走。”
“宋平一邊狼狽逃走,一邊大聲喊叫,說他是易縣酒肆老板娘柳鳳娘的情人,跟同鄉韓七意外撞破了阜陽侯世子與淮南王的使者私會而遭到追殺,韓七已經死了,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彼時衙役們也沒放在心上,哪知道就在昨天,宋平的屍體被發現了,根據死亡時間推算,他離開衙門沒多久,就被人殺了。”
“勘察現場的賊曹是雒陽丞的親信,向來與阜陽侯不合,認出死者是宋平之後,雒陽丞馬上以此為由發作,牽涉到淮南王和謀逆——這案子當然就不是易縣能管的了。”
劉徹一頭栽回到床榻上,許久過去,才猛地拍一下大腿。
“妙啊!”
他由衷道:“那個隱藏在幕後的操盤人,真真是個奇才!”
張安世聽得愣住:“啊?”
劉徹看著頭頂的紗帳,興奮道:“去衙門的那個人不是宋平,真正的宋平,應該在那之前就死了!”
“他之所以要蓬頭垢麵,是為了掩飾自己並非宋平,要喝的醉醺醺,就是為了叫衙役誤以為那都是酒後醉話,不會將其扣下訊問!不然就穿幫了!”
“屍體在昨天才被發現,是為了模糊死亡的準確時間,仵作能察覺到大概是哪天死的,但是早上死的還是中午死的,他看不了那麼仔細!”
“我想想,叫我想想——”
劉徹抓著自己的頭發,理清楚這其中的關係:“我的推斷沒有錯,韓七的確是宋平和柳鳳娘合夥殺的,但是宋平逃走之後撞見了一個人,一個憑借自己無法對抗阜陽侯、但是又異常仇恨他的人,當他知道柳鳳娘跟阜陽侯世子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之後,電光火石之間,這個計劃被製定了出來。”
“然後,遠隔幾十裡路的韓氏知道了弟弟的死訊,前去易縣報官,等韓七的屍體被挖出來,故事才真正的開始……”
朱元璋不由道:“真狠啊,這不是直接往你爹的心窩子上戳刀嗎?”
誰不知道淮南王一係乃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呢,敢背著皇帝跟淮南王眉來眼去?
這不是妥妥的要送一戶口本!
劉徹卻搖頭道:“沒這麼簡單,我爹又不傻,怎麼可能稀裡糊塗的個人當刀子?所以說,那個人應該會……”
……
“什麼,你要我去給那個畜生通風報信,叫他躲避雒陽丞的追查?”
袁邁難以置信:“小妹,計劃明明很順利——”
“但是不夠。”
袁知冷靜的告訴他:“徹查之後,朝廷會發現,阜陽侯世子的確在跟淮南那邊做生意,有所交際,可是這並不足以置他於死地。畢竟淮南的商人並不等同於淮南王,朝廷不會如此輕率的處死一位列侯世子,頂多就是罰酒三杯。”
“但是如果他跑了,再查出來他跟淮南那邊有所勾結——那他就是做賊心虛、畏罪潛逃,隻是謀逆造反的證據還沒有被找到罷了,宋平在衙門外說的全都可信!”
袁知眼底閃過一抹冷意:“到那時候,阜陽侯府所有人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