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的凱瑟琳(1 / 2)

鄰裡之間互相幫助一直是瓊斯博羅的傳統。在拜訪過方丹家之後,他們又依次去了芒羅家、卡爾弗特家和塔爾頓家,見到的情形的一家比一家糟糕。芒羅家已經全部燒光什麼也不剩了,奧哈拉一家今天送過去的衣服和承諾可以讓她們挖掘的馬鈴薯成了這個家僅剩下的資產,思嘉很難想象她們這些天是怎麼活下來的,可能是要靠偷雞摸狗了吧,但這也讓人很難苛責。塔爾頓家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房子同樣燒的精光,在戰爭中失去了四個兒子和全部心愛馬匹的塔爾頓太太此時隻能和四個女兒蝸居在監工的小木房子裡。思嘉看出了塔爾頓太太也想像方丹老太太一樣用點什麼東西作為交換回送給奧哈拉家,但她實在是什麼也拿不出,隻好羞赧著臉不做聲,最後是傑拉爾德看不下去,聲稱斯圖爾特和布倫特這對雙胞胎曾經在追求思嘉的時候送了很多東西。雖然這說的是實話,但還是讓思嘉忍不住嗔怪地瞟了一眼父親,憑兩家這些年的交情提什麼不好呢,怎麼還非要提自己女兒曾經那不被看好的情史呢,何況雙胞胎如今都戰死了,乾嘛還跑過來提醒彆人她準兒媳的身份。

在這些鄰居中,鬆花莊園的卡爾弗特家算是情況最好的了。因為目前這個家中隻有凱德和凱瑟琳算是完全的南方人,剩下的監工、家中的繼母、以及繼母後生的幾個孩子都可以算是北方人。這些北方人在軍隊來掃蕩的時候用他們那為數不多的北方記憶使出渾身解數地攀關係,讓軍隊中的許多士兵都多少生出一絲同鄉情誼,這才勉強留下了莊園的房子,但除此以外也不剩下任何吃的了。

見到奧哈拉家來拜訪,卡爾弗特家除了凱德和凱瑟琳表現的很高興之外,其餘的人都冷冷淡淡的。這個家中的繼母因為丈夫的戰死再也懶得裝出笑臉和這些南方鄰居維持表麵的和睦了,她也知道這些南方鄰居自打她嫁過來的那天起,這麼多年從未打從心中尊敬過她,她覺得這些南方鄰居還不如家中的監工希爾頓可親可愛。

凱德因為重病得以從戰場上提前被送回了家。他渾身瘦的皮包骨,晦暗發黃的臉色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了,他斜靠在會客室的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不算厚實的破毛毯,毛毯上甚至能隱約見到乾涸未洗淨的奶漬和油漬。

見家中有客人來,凱德和凱瑟琳的繼母,這個家目前的女主人不僅沒有待客,反而隨便找了個借口走開了,會客廳中監工希爾頓指使著家中僅剩的兩個女仆將奧哈拉家送來的禮物收好,期間還抖開送給凱德的那件新衣服在自己的身上比量了幾下。

凱德和凱瑟琳見此情形均一言不發,隻是尷尬地彆過臉去。凱瑟琳口中說著“要去找些茶葉來給大家衝”,然後就逃也似的離開了屋子。讓人不禁懷疑她隻是單純想離開這裡罷了。

顯然,卡爾弗特家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巨變,這巨變令客人也感到唏噓和尷尬,大家不知道該不該去詢問,也不知道該怎麼詢問好。不過這些都是成年人才會去顧慮的,而今天來拜訪的四個人中,還有一個腦子已經糊塗,早已沒了成年人心智的傑拉爾德呢。見到希爾頓仗勢欺人的樣子,傑拉爾德可不會有任何瞻前顧後的人際上的考量,他直接質問道,“希爾頓先生,您怎麼進到主屋來了呢?您也沒有權利去指使家中的女仆,那是管家才能做的事。”

希爾頓聽到這聲質問,不僅沒有尷尬惱羞的樣子,反而冷笑了一聲反譏道,“奧哈拉先生,卡爾弗特家已經拖欠了我整整兩年的工資了,您覺得我是為什麼要留在這裡呢?您又覺得我是為什麼要如此費勁心機地保護住這個房子呢?”

或許是希爾頓此刻表現的太像那些北佬在放火前的囂張樣子了,本已經神誌還算清醒有一個月的傑拉爾德一下子被刺激地發了瘋,他大叫著,“你這個可惡的該下地獄的北佬,我的槍呢?”

傑拉爾德突然的發瘋犯病,將三個女孩全都嚇壞了,她們生怕他再像之前北佬來掃蕩的那次一樣,要脫褲子尿希爾頓身上,於是急忙忙連拉帶扯將他帶出了屋子,連一聲禮貌性的“再見”也沒來得及說,便不得不就此結束這次拜訪。

在將傑拉爾德拽回到大路上之後,思嘉放心不下,於是交代了梅蘭妮和卡麗恩在外麵守好老父親等她片刻,便又折返回了鬆花莊園。這一回她是低調進門的,沒有驚動任何人,當然此刻卡爾弗特家也沒有什麼多餘的仆人好被她驚動了,總之她來到了前院裡,看見希爾頓和凱瑟琳正站在院子的角落出說話,他們談的很激動,以至於都沒有發現思嘉的到來。

“我已經答應你了,可是你為什麼不能讓我在朋友們麵前有點麵子呢?至少在凱德死去之前……”凱瑟琳的語調很高,可是音量卻並不大,她似是故意壓低了音量,以至於說到“麵子”這詞時氣息很弱。

“麵子?什麼麵子?南方上流社會的麵子嗎?有錢人的麵子嗎?嫁給我令你很丟麵子嗎?難道卡爾弗特祖上是什麼王族伯爵嗎?不過是先一步到了美國而已,還真覺得自己是上帝賜予的貴族了!”希爾頓用力抓著凱瑟琳的兩隻手臂,凶惡的與那放火燒田的北佬彆無二致。

“希爾頓先生,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明明不喜歡我,為什麼要這樣盯著我呢?”凱瑟琳從嗓眼兒中擠出一絲顫音。

“你說的對但也不對,如果以男人對女人的角度來看,我不喜歡你,但如果把你看做是鬆花莊園的一部分的話,我可太喜歡你了,因為我愛這片莊園,沒有人比我更愛鬆花莊園了,我敢說你那在戰場上戰死的父親也比不上我對鬆花莊園的熱愛。我本是不愛你的,但既然你是鬆花莊園唯一的大小姐,那我當然是如癡如狂地愛著你了。”希爾頓的眼神中散發出一種狂熱的神情,凱瑟琳感覺他看向自己時就好似在看農田中的棉花。

“所以,你隻是為了得到這座農莊罷了。”凱瑟琳說這句話時,語氣又歸為了平靜,這平靜似也昭示出她對命運無奈的妥協。

兩個人的談論到此便要不歡而散了,思嘉看到希爾頓冷笑一聲扔開了凱瑟琳的胳膊,轉身準備離開。這讓她下意識地想要躲起來,於是她蹲在了大門下的簷廊裡,很幸運地沒有被二人發現。

思嘉的腦海中思緒萬千,她想起自己在8歲時第一次見到凱瑟琳時的情景。那是在卡爾弗特家的婚宴上,思嘉因為吃奶酪蛋糕吃的漲肚,跑到莊園的後院。然後她看見了一個金黃色頭發的小女孩,穿著純白的紗質禮裙,在偷偷地哭,一張白淨的小臉哭得紅彤彤的,猶如矢車菊般瑩藍色的雙眼因為蒙上了一層淚光而透出一種脆弱的美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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