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托利亞病得很重了。
重到盧修斯和納西莎也不得不放下各種應酬,通過國際飛路網,從法國的莊園風塵仆仆地趕回英國來。
馬爾福家族在威爾特郡的宅子有不少,現在住的這所隻是其中很普通的存在,既不優雅複古——畢竟不能將略微腐朽的屋頂和礫石小徑縫隙間乾癟的青苔稱之為典雅;也不時髦新潮——即使是跟幾英裡外的麻瓜住宅對比。
但由於婚前阿斯托利亞表露出對附近大片大片雪滴花叢的由衷喜愛,婚後小夫妻倆便在這處不大的宅子裡常住了。
甚至斯科皮也降生在這裡。
儘管當時納西莎委婉地展現出了自己的擔心與關愛,希望阿斯托利亞能搬回主莊園,她才好妥善安置並照顧這身體過於年輕、體弱又毫無經驗的孕婦。
但德拉科認為自己的妻子如能在孕期保持良好的心情,是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至於無微不至的照顧——他自己就可以完成,並不需要像幼時那樣事事勞煩雙親。
那是一段對準父親來說非常艱苦的日子,但它的成果非常甘甜。
當他從助產的護士手中接過小蠍子的繈褓,瞥見那張紅彤彤的臉蛋,他甚至顧不得去想孩子到底像誰多一點兒……
毫無疑問,這是“他們兩個生命中最精彩的一天。”為此他輾轉難眠,時刻想以最好的父親那樣,對自己再嚴格要求些。
那時候史上最年輕的女魔法部部長領導的家養小精靈解放運動,正鬨得轟轟烈烈……儘管為馬爾福家族服務的其他小精靈根本不願將光榮的付出變為“雇傭”,表現出了熾熱到盲目的忠誠,但這位年輕的父親已決心不再信任它們。
他寧可自己挽起袖子,去清洗魔法沒能祛除全部汙漬的尿布——雖然就在幾天後,這位偉大的父親恍然大悟般意識到:
“為什麼要洗?換新的就好了!”
德拉科注意到了阿斯托利亞麵龐上的微笑。她的麵色太過蒼白,顯得那絲笑意也非常單薄,但他立即捕捉到了。
“想到什麼了?”他竭儘全力以平常的語氣同妻子聊天,就像往常的許多個安靜的星夜。
“……你。”她微笑著回答。
阿斯托利亞勉力坐起身,散落的幾縷金發拂到詩集的白綠色封麵上,抬手想撥開,竟幾乎摟不住懷中的書籍了。
她的丈夫疾步走過來,將湖藍色的天鵝絨枕頭墊在妻子纖弱的背後,那雙灰色的瞳孔已掩蓋不住憂心忡忡。
血液咒是種頑固的不治之症。
它總會在幾代人、或幾個世紀以後,當人們快要遺忘它深藏血脈的威力時,冷酷地卷土重來。
阿斯托利亞很不幸地獲得了它的眷顧。
“母親去了哪裡?”輕輕地吸了口氣,她帶著好奇發問,語調微微上揚。當然是指納西莎,畢竟她自己的母親很早就已經去世。
老馬爾福夫婦剛才短暫地進來看望過自己的兒媳,寬慰她的病情,任何會引發不舒服的話語,連個字母也沒有從嘴巴裡蹦出來——哪怕是看見了阿斯托利亞手上拿著的麻瓜詩集。
納西莎甚至溫柔又親切地詢問,“需不需要將燈光調亮些?”
阿斯托利亞也表達出了恰到好處的受寵若驚,但輕聲細語地選擇婉拒:“哄哄眼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