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門內。
一張桌子隔開。
鬱訶和巡查官A218, 分彆坐在兩張沙發對麵。
在前者的目光下,巡查官A218猶豫了一下,隨後還是選擇將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了出來。
他的名字叫做休伯特, 目前正在治安署任職。
這個世界雖然依舊有最高聯邦調查局, 但卻是一個小範圍的精英組織。
很神秘、基本上不和其他勢力接觸。
因為惡種沒有泛濫,遠不需要那麼多人手, 所以和調查局相比, 治安署才是目前最赫赫有名、影響力範圍最大的組織。
因此, 在首都軍校畢業後, 休伯特稍做考慮,理所當然地選擇加入了治安署。
鬱訶是他接到的第一個任務。
目前看來,也是他最長的任務對象。
之所以這麼說——
因為, 他已經和對方相處了八年之久。
那是十年前。
研究院找到了邪神血脈, 隨後移交給了治安署。
而休伯特是在這之後, 又過了兩年才接手這項任務的, 因此相處時間門是八年。
“十年前?”鬱訶打斷。
聽到這個時間門,他皺起了眉,沒想到他們找到他的這麼早。
不過,教團確實是在十年前知道了他的存在,並對E星施加影響的。
在原本的時間門線,教團極有可能乾擾了其他人的判斷。
如果這裡不再有如此多的惡種,也沒有E星事件, 那麼,它們可能沒辦法遮掩他的蹤跡, 所以其他人會在十年前發現他,也無可厚非。
“……”
休伯特無力地聳了一下肩。
鬱訶:“繼續。”
說實話,休伯特完全可以對眼前的情景提出質疑。
但不知道為什麼, 被那雙眼睛一掃,他就不受控製地給出了對方想要的答案。
“研究院找到了邪神血脈的記錄,然後是治安署……”
那是很早之前發生的事了,但他對此事卻記得很深。
本來這事應該交給巡查官們處理,但治安署卻搶走了這個工作,因為他們絕不會放過如此大幅度提升民間門威望的機會。
但當他們鄭重其事、全副武裝地找到邪神血脈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畢恭畢敬的樣子像個十足的笑話。
因為對方根本就沒有任何意識!
那完全就是個空白的軀體,雖然呼吸起伏,如同童話裡的睡美人,但實際上沒有獨立的人格,像個木偶一樣呆滯。
就像傳說的那樣,祂沉睡了。
所以這麼看,祂的子嗣的意識也一同沉睡,並不是多麼反常的事。
但這確實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最開始,他們帶回了身體,期望對方能奇跡般蘇醒。
但他們看著他的身體長大,卻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能夠在某一天真的清醒過來。
逐漸的,所有人失去了耐心,後悔搶走了巡查官的這份差事。
但無論如何,這是邪神血脈。
絕不能鬆懈、也不能隨意對待,否則會招致預想不到的恐怖後果。
所以剛入職的休伯特,就被塞了這個麻煩的差事,被要求用生命來保護對方。
他至今也想不通,自己一個新人為什麼會被選中。
但這畢竟是治安署的意思,所以他戰戰兢兢地接手了任務,不敢有任何異議。
休伯特做好了一輩子養對方的準備。
不管怎麼說,沒有意識的邪神血脈很可愛、很乖巧,而且長得真的很好看,非常養眼,他沒有太多意見。
但唯獨沒想到的是——
在這麼平平無奇的一天,對方居然醒過來了,開口問了他的名字。
不但擁有理智,甚至非常冷靜。
那雙純黑的眼眸盯著人看的時候,會有股寒氣從心底升起,讓人覺得自己所有的念頭都被洞察、無處可藏。
太滲人了。
他早就說過了!
沒這份能力,就彆攬這份活,看看現在發生了什麼?!
他很想將事情立刻彙報給治安署,但現在更要緊的是,他需要將眼前的人的事解決。
鬱訶沒有說話。
而在寂靜中,休伯特幾乎要窒息了。
“給我通訊儀。”對方忽然道。
他趕緊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通訊儀,遞給了對方。
隨後,他一怔。
不知為什麼,總感覺這一幕有點熟悉……
“我們是不是很早之前見過麵?”他脫口而出,“我是說,不是接手任務的時候,比那個時候還要早……”
鬱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非要說的話,那確實是見過。
十年前,他也借過對方通訊儀,那個時候他見過他現在的長相。
沒有管他的冥思苦想、苦苦沉思,鬱訶拿出了通訊儀,登錄了星網。
他大致瀏覽了一下最近的新聞。
和他先前的時間門線相比,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惡種確實減少了。
先前,因為惡種的大肆出現,治安署退居幕後。
而現在,它依舊是三大勢力之一,負責維護治安以及擊退蟲族。
對於蟲族……
鬱訶做過最壞的決定。
如果沒有惡種乾擾,那麼蟲族很有可能會繼續入-侵人類星球。
但事實卻詫異地截然相反,根據他看到的這些內容,蟲族不知怎麼地集體處於消失的狀態。
誰也不知道它們為什麼會突然做出撤退的動作,網上對此議論紛紛,但毫無結果,最後幾乎成了未解之謎。
鬱訶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根據理論傳說,蟲族的所有記憶都繼承於蟲母,而蟲母的記憶是世世代代積累的結果,跨越了時間門和空間門,這才成了最偉大的蟲母。
所以有一定的可能,蟲族的那家夥還記得他們交易的東西,這讓它們沒有再次進攻人類。
蟲子們不擅長勾心鬥角。
相比於人類,它們對約定還挺實誠的。
不過,也可能是害怕他。
鬱訶認為,恐懼這東西挺有用的,無論是什麼階層的人都會受此脅迫。
他把通訊儀交回給了休伯特,想了想,突然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休伯特心底一突。
邪神血脈……讓他幫忙?
血祭?祭品?上供什麼活人、惡種之類的……?
他忽然感到一陣緊張,口乾舌燥,立刻坐直了身體。
說實話,沒人和邪神血脈打過交道,完全無從得知對方的性格如何。
要是真的……那麼惡劣怎麼辦?
“你想要什麼?”他咽了一口口水。
鬱訶:“我要去首都軍校。”
“……”
啊?啊??
休伯特身體僵住了,腦子沒反應過來,“學生不好吃。”
“……”
鬱訶:“我是去讀書的。”
“軍校前幾天才開學。”休伯特感覺到一陣尷尬,“你為什麼要讀書?如果是彆的——”
“我不是弱智,也不想當文盲。”
鬱訶打斷了他的話,看了他一眼,說的很真誠,“我想繼續讀書,不正常嗎?否則以後怎麼找工作。”
“……”
好像要反駁,但是卻無從辯解的樣子。
不是,等一下,邪神血脈還需要找工作嗎?這年頭已經這麼卷了嗎?
休伯特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他本來已經做好對方盛氣淩人、要求祭品的準備了,但唯獨沒有想到,對方居然要求的是去上學,這太他媽的扯了!
他麵露糾結,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幾分鐘後。
他看著休伯特默默挪動著,到了房間門的角落。
對方正在和通訊儀那邊對話,時不時看他一眼,他猜想他應該正在和治安署的人交流他已經醒來的消息。
鬱訶確實想去首都軍校。
也沒彆的意思,就是認為事件結束後,他應該回到正軌。
所以,他沒理他的視線,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
他在想,對方說的自己沒有意識這件事。
這大概是他乾擾了時間門的代價。
為了避免,那個他得知了接下來的發展,最終影響到更多的未來。
也就是說,現在他即將麵對的所有東西都是全新的,沒有他參與過,這樣現在的他才可以創造出新的未來。
但如果他沒有意識……
那是不是說明,祂還沒有和他見麵?
畢竟,根據他的說法,鬱訶是現實世界的主宰。
隻有他允許後,祂才能將自己的夢境再次滲透進現實,所以祂這個時候最多隻是注視他。
但沒關係,他現在知道了。
從他睜開眼睛開始,祂如果想出現,就可以降臨現實世界。
他們可以再次見麵。
而如果他的猜想沒錯,祂大概已經沒有沉睡了,不知道這次又準備以什麼樣子出現……
忽然間門,一張臉閃過了腦海。
鬱訶想到了一件被他忽略的事,不由怔在了原地,整個人都有些發愣。
等一下。
因為教團將太多的人造惡種塞入了表世界,所以秦猶妄才會有了人類的意識,謀生出了想要來到現實勘查的想法。
但現在,教團沒有製造惡種,裂縫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