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又是一片哄笑。
褚玉聽聞此話隻能尷尬笑笑,屁股底下的鋪著的明明是軟墊,卻讓她如坐針氈。
宋川平注意到她的狀態,急忙喊停,繼續詢問‘他’的意見,“你們都彆吵吵,先聽聽將軍有何見解也不遲,將軍哪次在戰事上不都是有自己的道理,這麼說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褚玉欲哭無淚,她哪有什麼見解,她隨口亂說的,這讓她如何從軍事上圓回來?
她更不敢貿然開口,若是再說錯話,隻怕就要穿幫了,但不說又引人起疑。
思來想去,她隻能厚著臉皮開口,學著從自己爹身上聽來的官套話,“此事尚不成熟,容我想想再同諸位商議。”
宋川平上前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褚玉呼吸一滯,這巴掌差點沒要了她半條命。
“將軍,你這還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哪個地方說哪個地方的官套話,你知道我們最煩的就是盛京裡這些嘰嘰歪歪模棱兩可的話,你是不是沒把蠻子放在心上跟兄弟我們開玩笑呢?”
褚玉冷汗直冒,順著宋川平的話往下說道,“你可真了解我,我現身處盛京,可得學學怎麼說,否則我怕禍從口出。”
宋川平移開了他的手,“早說嘛,反正那群蠻子遲早要沒,我就說將軍都不放在心上,你們幾個偏要嘰嘰歪歪得過來問問,都趕緊回去吧。”
這批人,突如其來的來了,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褚玉明顯也知道,這位三大五粗的將士,跟她所說所想的完全不是同一個思路,卻又莫名的做出了牛頭不對馬嘴的解釋,他也信了,甚至還能圓回來。
剩下送來的公務,她翻閱幾眼就收了起來,無關人員擅自翻看軍情戰報可是死罪,但轉念她現在是趙臨川,看幾眼也不犯事,可看了她不會擅自批閱,怕惹出紕漏,壞了事。
但褚閒常說,公務耽誤不得,她隻得想法子回家,去見一見趙臨川讓他回來把這些公務處理掉。
怎麼去褚家,她首先便想到了皇後楊氏。
喊人備了馬車,進了宮去。
*
趙臨川在褚家不好過。
因夜不歸宿,剛進家門就挨了沈蘿的板子。
打掌心這件事,對常年習武的他來說不過撓癢癢,麵對懲罰時絲毫不帶怕的伸出手來,但他未曾想到這是褚玉的身體,第一下落下的時候,疼。
等後麵陸陸續續落下板子,他,趙臨川。
疼得臉都歪了。
打完掌心沈蘿又罰‘她’去跪祠堂。
趙臨川本想好好扮演一下褚玉,以防露餡,但祠堂一個人待久了,生氣都沒有一點,加上手心傳來的疼,他逐漸失去了耐心。
索性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彎起一條腿甩著發疼的手,一臉不滿抱怨道,“這什麼日子喲。”
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他趕忙跪好,祠堂的門被推開,來的是沈蘿。
“阿玉,娘親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切莫怪罪娘親,清韻死了就死了,娘親重新給你物色新的丫頭伺候,隻想你明白娘親的苦心。”
沈蘿剛一進門就聲淚俱下,一臉期盼看著‘褚玉’。
趙臨川不出聲,他知曉清韻的死對褚玉來說有多大打擊,否則昨晚也不會想不開有輕生的念頭。
而她母親對一夜未歸的褚玉沒有詢問關心,迎來的隻有責罰。
若他不說,沈蘿永遠不知褚玉從鬼門關踏了回來。
沈蘿當‘她’還在鬨脾氣,未覺有何不妥,自顧自接著往下說,“今日宮裡來畫師了,為挑選太子妃畫像,隻要你當上太子妃,不枉費娘親從小對你的苦心栽培,你以後會感謝娘親的。”
趙臨川同太子是多年書信往來摯友,早知太子已有心上人,選妃不過是走個過場,想給那個姑娘名正言順的嫁進東宮。
“娘親可想過若是我落選,該當如何?”
沈蘿一怔很快回神,語氣不由辯駁:“你必須得選上,就算選不上正妃,側妃也無所謂,隻要坐在了這個位置上,皇後的位置遲早是你的!”
趙臨川目光沉了沉。
沈蘿將‘她’拉起身帶著往外走,放軟了語氣:“阿玉彆擔心,娘親都幫你把路鋪好了,你隻要按照著娘親說的做就行了,你是娘的心頭肉,娘親不會害你的。”
趙臨川任由她拉著,忍不住皺眉詢問道:“你可知褚……我昨晚差點死在外麵,是趙將軍救了女兒,在娘親眼中,我的安危遠遠不及那黃粱夢?”
趙臨川剛說完,沈蘿揚手欲將巴掌落在‘她’臉上,他習武多年,反應迅速,很快抓住落下的手腕。
沈蘿一臉難以置信:“你……褚玉!你的命是我給你的,你這是在威脅娘親嗎!不就是死了一個賤婢,你就要同娘親翻臉忤逆娘親麼?!”
“對你來說她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奴婢,可對褚玉……我來說,是親人。”
“你什麼身份?!她什麼身份,若不是當年你求著我將她從人牙子手中買下來,並答應我勤學苦練,我都不會多看一眼,你是聲名在外的高門貴女,你同一個賤婢認親,那你至我於何地?你不光想拉低你自己的身份,你還想牽扯你娘親,我沈家和你褚家下水麼!”
趙臨川望著淚眼婆娑的婦人,萬般想辯駁的語言彙聚而出,卻又說不得。
默默鬆開了拽著她的手。
巴掌重重落下,傳來清脆的聲響。
他垂在兩側的手藏在袖中暗自握緊最後又鬆開,微微垂下眼簾,一言不發。
沈蘿帶來的丫鬟嬤嬤將‘她’領去重新換了衣服梳好妝,被打的麵上為了遮蓋痕跡塗上厚厚的脂粉,全程無人出聲,像行屍走肉一樣完成自己手裡的任務。
最後又將‘她’領出去在花園中坐下給畫師畫像。
沒想到,傍晚褚玉來了。
她帶著皇後身邊的何嬤嬤前來傳達口諭,宣‘褚玉’進宮。
因有皇後口諭,沈蘿不好推辭,對何嬤嬤多問了些其中緣由,何嬤嬤也見過風浪,哄著沈蘿三言兩語便讓她放下了戒心。
趙臨川出門見門口停了兩張馬車,何嬤嬤指著前麵的馬車,上了馬車瞧見褚玉靜靜坐在裡麵,麵麵相覷,他們誰也沒有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何嬤嬤則是上了後麵的馬車,車夫駕著馬車朝宮門方向而去,隻是快到宮門時,褚玉他們的那輛便拐去了彆處,停在宮牆附近。
褚玉先行下了車替他掀開簾子,見他半天不動,催促道:“趙將軍愣著作甚?”
待趙臨川下了車,褚玉又從車廂底部拖出一個包袱塞到他手裡,有些沉。
車夫離開後她才解釋道:“趙將軍,我擅自用你的身份去跟皇後娘娘請了口諭,說跟你今日有約怕你出門不便,這才派了何嬤嬤過來。”
他勾唇笑得很是溫柔,低頭看著他手裡的包袱好奇問道:“謝啦,褚小姐冰雪聰明,還能念起我來,對了這是何物?”
未等褚玉作答,他似是想起什麼重要事情,“哎?差點忘了,沈夫人今日已將你的畫像送去東宮了,得趕緊想辦法躲過去,太子雖早有心上人,正妃的位置不會落在你頭上,但不敢保證沈家使什麼計謀,將側妃安在你頭上。”
事情來得突然,褚玉一時半會兒真不知曉該作何應對。
“我……不知道。”
“你自己沒個注意麼?”
褚玉搖了搖頭,“你有什麼好辦法?”
趙臨川忽想到什麼,輕笑一聲,頗為無奈。
他看著她,笑吟吟地。
“褚玉,我們成親吧。”
褚玉一怔。
“最快的計劃就是你找個人成親,反正我們身體都換了,現在能嫁的人也隻有我了,隻要你嫁人板上釘釘,沈家才會善罷甘休,然後跟我去邊城,一來方便我們找到換回來的辦法,二來不會露餡,換回來之後,你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