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次接觸外麵的世界,她心裡退縮,可她扮演的是趙臨川,宛如太陽一般的趙臨川,隻能竭儘全力去麵對人世間,當自己成為太陽,更加厭惡過去的自己,如傀儡一般的自己。
她在害怕這個世界。
“褚玉,你是不是在哭?”
趙臨川的聲音突然傳來,沉浸在自己情緒裡的人,蜷縮著身體,雙手交握放在胸口,就連她自己都不知是何時眼淚早就掉了下來,她猛然睜眼,目光循著聲音的來源望去。
從黑雲中掙脫出來半遮的那束潦草月光,此時落進了房中。
“我房間結構特殊,從床上能瞧見外麵的天,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我就會看外麵的雲啊月呀,通過的它們來推斷第二天的天氣,今晚月色很好落進了房中。”
趙臨川目光落在側躺在床上的褚玉身上,解釋著自己為何會知道,因為明亮月光,他甚至能瞧見掛在她臉上晶瑩的痕。
見褚玉不想說話,當日清韻死後褚玉身上那股失去求生欲望的死氣就在方才又突然變現出來。
他本以為她心裡輕生厭世的念頭已經打消,莫不是今晚瞧見,他就真的放心下了。
“我接觸過許多因為戰亂心中鬱結難解的人,我雖經曆過幾日你過往的生活,那同我人生是完全相反的線,時間太短,有些東西我尚且無法理解,也是出於你我男女思維上的差距,但這裡沒有你母親,你隻會是你,不是頂著我身體做我的趙臨川,我知你苦楚,所以更希望你尋回對這個世界的熱愛,也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們是朋友。”
趙臨川起身走到褚玉跟前輕輕幫她拭去臉上的眼淚,“我是你名義上的丈夫,身世清白,父母當年因來望山城做文治,後蠻子來襲,也紛紛提劍上了戰場,留下七歲的我隨爺爺同住,十歲那年,我隻帶了一個隨從就是卞叔來了望山城也投了軍,過了九年,現在你隨我來了邊關城,對於所有人來說包括你,這就是遠嫁,你在這邊舉目無親,你可以多信我一些,我就在這裡。”
“那麼,褚玉,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哭麼?”
褚玉注視著趙臨川那雙眼眸,她心頭有太多話,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但當真有這麼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朝她伸出手,想救她於苦難,那個人卻是她躍出井底之後,瞧見的太陽。
“沒事,不想說也沒關係,日子嘛,還長著呢,快睡吧,睡著了,天一亮什麼事都沒有了。”
她想開口半晌隻能找回一點聲音,帶著濃厚的鼻音應了一聲,思緒太多,太過紛雜,她自己尚且不能走出來,又怎麼會坦然麵對曾經的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等睜眼已是日上三竿,她轉身瞧見地上的地鋪已被收拾起來,趙臨川不知去了哪裡。
從盛京城來的丫鬟丹魚端著梳洗的臉盆進來,正好跟她對上,忙回頭喊道:“小姐,姑爺醒了。”
她記得這個是她爹給她選的新的陪嫁丫鬟,原先並不是府中的,並不知道府中的那些事。
丹魚伺候著她洗漱坐到梳妝台前,趙臨川嘴裡啃著一個饅頭,斜斜得靠在門柩上,大喊道:“我來!”
他三下五除二得啃完饅頭擦了手一路小跑到跟前,神色得意,並未開口提昨夜的事。
“原先那丸子頭醜死了,我來我來。”
他說著從丹魚手裡拿過梳子,替她紮了個馬尾,“這才帥。”
丹魚也仔細打量了一下發型,讚同道:“姑爺,小姐還是有眼光的。”
褚玉望著,原先身體互換後她的紮了幾日的丸子頭,趙臨川今年十九並未弱冠,束發不成,原來的馬尾容易打結,她廢了好大勁才梳開,於是便紮起來盤了一個丸子,想著方便,沒曾想,趙臨川對他的頭發是何形狀異常在乎。
出府門的時候,田丁蘭追出來問道:“少夫人,郎君,今日還回來用飯否?”
褚玉在詢問趙臨川的意見,見她搖頭才道:“不必了。”
軍營在城外,並不在城中,趙臨川見褚玉邁著步子往前走,一把拽著她:“你不會是想走過去吧?”
她回了一個困惑的眼神,“不然呢,我問過卞叔了府中沒有馬車也沒有馬夫。”
“笨。”
趙臨川吹響口哨,他那匹雪駒從府裡聞聲踏來,他翻身上馬,朝著褚玉身手,褚玉並未騎過馬,坐在他身後。
隻見姑娘輕車熟路駕馭高頭駿馬疾馳在街道上,一路狂奔出了城門,她身後的少年嚇得麵色慘白,手足無措。
甚是怪哉。
騎馬落地後尚驚魂未定,下一秒,宋川平又送來一個更讓她裂開的消息。
“將軍!今日您該指揮操練眾將士了,我等想您可是想念得緊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