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織田作(1 / 2)

【這是一家酒館,深夜十一點,煤油燈像鬼火般浮在半空中。

酒館設在地下,所以沒有窗子。隻有吧台、長凳、擺在牆上的空酒瓶、沉默寡言的熟客以及身著酒紅色馬甲的酒保擠在這個隱蔽得宛如獾巢的店裡。地下的狹窄空間裡擠了這麼多東西,通路自然會窄到讓人勉強能夠擦肩而過。店裡的東西都很陳舊,總讓人覺得它們仿佛就是刻在空間本身上似的。

太宰坐在吧台前,正用手指把玩著酒杯。他今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這家店裡,也不喝自己點的酒,就隻是沉默地注視著。

就在這時,酒館的大門打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的個子很高,因為夜晚燈光晦暗,臉上蒙上了一層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常坐的位置上已經有人,並且那個人自己還很熟悉,高個男子抓了抓腦袋,然後開口說,“啊——太宰你已經到了。”

“嗨,織田作。”

太宰抬起頭,長長的睫毛下方的眼睛看向高個男子,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男人有著赤銅色的頭發,穿一件沙色外套,下巴上長著亂糟糟的胡茬。他的表情像是在專注地思考著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想,讓人完全看不透心思。】

“怎麼會是織田!?”偵探社的大家驚得從座椅上站起來,幾乎伸長了脖子看著這一幕。

“啊——是我。”織田作頭頂的呆毛晃了晃,依舊是沒什麼變化的表情。

“什麼叫‘啊——是我’,這沒有絲毫情感起伏的樣子,那人可是太宰治,是□□的首領!你多少表現得震驚一點啊!”國木田狠狠吐槽道。

“之前感覺就是我。”織田作維持著呆呆的表情看向國木田,說,“猜到了就不驚訝了。”

“什麼叫感覺就是你啊?”國木田為這個男人的天然呆感覺到疲累,織田作什麼都好,就是這仿佛缺根線的腦回路時常讓他感到棘手。

“因為,之前太宰治說過,在其他……原本的世界裡,我和他是朋友。我們經常在這家酒館喝酒,聊一些很無聊的話題。他說的應該就是這樣的情況吧。”織田作似乎陷入了回憶,再次記起那個僅僅見過一麵,卻讓他格外在意的青年。

“等等!等等!等等!”國木田打斷織田作的回憶,然後用更大的聲音咆哮到,“你什麼時候和那個太宰治見過麵?!為什麼我不知道!!!”

織田作通過能看到未來的異能力看到自己會被國木田咆哮,提前用手蓋住了耳朵,阻擋怒吼的侵襲。

國木田被他氣得半死,咬牙切齒道,“彆墨跡了,快說!什麼時候的事!”

“我說過的,在兩年前。”織田作乖乖回答。

“兩年前……等等,你之前說過的……”國木田艱難地從冗雜的記憶庫中挖出來這一小部分記憶,隨即用更加難以置信的眼神瞪著織田作,“你隻說,見到了一個讓你很在意的人,那個人就是太宰治嗎?!”

“對。”織田作點頭。

“你見到的人是太宰治!!那麼重要的事怎麼能省略!!”

“沒有吧。”織田作用困惑的目光看著國木田,遲疑道,“這件事,我以為偵探社的大家都知道了。”

“什麼?”國木田微愣。

“那個,我知道的,織田先生和□□首領見麵的這件事。”

他身後,穀崎潤一郎小心翼翼地舉起手,緩慢而忐忑地發言證實織田作言語的真實性。

“我也知道。”穀崎直美緊隨其後,附和道。

“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嘛。”

“原來國木田先生還不知道嗎?”

偵探社的大家紛紛表明知道了這件事,國木田聽著,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

怎麼會,就他不知道?

“織田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國木田出外勤去了吧。好像是去異能特務課拜訪。”與謝野晶子回憶起這件事的始末,卻還是感到不能理解,“可是之後港口黑手黨格外針對芥川和織田,你還沒發現不對勁嗎?”

“……我以為是因為織田是芥川的老師。”

“國木田先生,太遲鈍了。”芥川的話,如尖刺一樣紮透了國木田搖搖欲墜的心。

“不過,我們也隻知道織田遇到了□□首領,具體的對話內容,今天也是第一次聽說呢。”與謝野晶子回過頭注視著銀幕,壓下了更多想問的問題。

【男人——織田作之助抬起手當做回複,然後坐在太宰身邊,酒保問都沒問,直接像平時一樣把蒸餾酒的杯子放在了他的麵前。

“你在做什麼?”織田問太宰。

“我在思考,既哲學又形而上的思考。”

“具體是指?”

“世界上的大多數事情,都是成功難於失敗,對吧?”

“對。”

“那我就應該立誌自殺未遂,而不是自殺成功,雖然成功很難,但未遂失敗就相對比較容易,對吧?”太宰詢問到。

織田盯著蒸餾酒看了一會兒,然後肯定道,“對。”

“果然沒錯!我發現了!我這就來試試。老板,菜單裡有洗滌劑嗎?”太宰看向吧台裡麵的酒保。

“沒有。”站在吧台裡麵的老酒保一邊擦拭杯子一邊答道。

“洗滌蘇打水呢?”

“沒有。”

“沒有啊……”

“那就沒辦法了。”織田作點點頭。

“老板,下次要記得上新品啊。”太宰殃噠噠地趴在吧台上,孩子氣地撅起了嘴。】

太宰這不是也能和朋友相處融洽嘛。

明明另一個世界都可以成為朋友,怎麼這個世界,太宰變得那麼膽小了。

中也久久地注視著銀幕上太宰和織田作和睦相處的一幕,深沉的目光中,晦澀的情感,如海水般波濤洶湧。

關於太宰與偵探社成員織田作之助的會麵,早在太宰自殺的那一天,就有部下將這個情報作為絕密資料上交給了繼任首領中也。

中也對這件事一直抱著濃厚的疑問。

織田作之助,身處橫濱一個普通的異能結社,隻是一個普通而微不足道的小職員。他究竟有什麼魔力讓太宰特意甩開部下,前往那個名叫Lupin的酒館,隻為與這個男人碰麵?太宰都決定要死了,為什麼要把這個男人的照片貼身保存?太宰下令不追究芥川闖入Mafia大廈這件事是不是和他有關?他和太宰的死亡有怎樣的聯係?

那些都是中也迫切需要弄懂的疑問。

他心中的疑團擴大,蔓延到每一個角落。

至於太宰預先命令不允許□□找偵探社麻煩?

哈!他怎麼可能聽從那個混蛋的指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眼睜睜地看著□□首領死去而不探究,這件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所以中也沒有率領部下,在太宰下葬後的第二天,中也便闖進武裝偵探社,要求他們給出解釋。

他那時情緒不穩定,就像一個盛滿易燃易爆氣體的油漆桶,任何一點火星的觸碰都能引發爆炸。

他要知道太宰和這個叫做織田作的男人有什麼關係,他們聊了什麼話題,還有那個叫做芥川的小鬼,又在這中間擔任了什麼角色。

這原本不是個很複雜的問題,那時的中也雖然因為太宰的驟然死去瀕臨瘋狂的邊緣,仍然還殘留著最後一絲理智。

隻要偵探社給出能說服他的理由,他不是非與人為敵不可。

可是偵探社說不出理由,不管是那個叫做織田作的頹廢大叔還是那個叫做芥川的小鬼,都拿不出能說服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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