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璋還真沒想過輸這個選項:“都聽娘的!”
秋娘笑道:“若是小石頭輸了,我便拜托趙夫子,每日出十道算學題,小石頭每日完成課業後,再多做十道算學。”
“好!”顧璋伸出小手,和秋娘來了個擊掌:“一言為定!”
秋娘麵露笑容,心中對未來充滿美好的向往,若是小石頭以後能在縣城裡當個賬房先生,便再好不過了。
這是一位普通農家婦人,能想到的最好的差事,能為孩子高攀到的最好未來。
顯然,顧大根也這麼想,夫婦兩人對視一眼,都露出“忽悠到兒子”的滿意笑容。
顧璋抬頭,就看到他們眼神的交流,他笑著歎了口氣。
看不起小孩,是會吃虧的啊!
顧璋好奇問道:“那地裡的糧食收成了,怎麼算呢?”
不管地裡的產量多差,總不可能比191斤都少吧?
不會算盤和較大數的乘法,那收成的時候糧食怎麼算?稅怎麼算?
顧大根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找村長了。”
顧璋為村長掬了一把汗,以小見大,村長可真是個辛苦差事。
***
入了縣城。
一家人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醫館後門。
這次依舊是薛郎中的兒子,看到他們背簍裡的柴胡,笑容都真摯了幾分。
先驗品質、再稱斤兩。
看到薛小郎中又嗅、又摸、又掰開看的,顧大根和秋娘緊張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生怕哪裡不對,就不收了。
他們力氣和時間浪費了沒關係,但是期待落空的感覺可太難受了。
“沒上次處理得精細,不過也還成,量也大,如果全都賣給我們薛家醫館的話,還是35文一斤。”薛小郎中道。
“如果賣的話,就安排過秤了。”
秋娘乾脆道:“賣!”
顧大根一向都聽秋娘的,也跟著點頭道:“都賣給你們醫館。”
薛小郎中拿過算盤,將算盤打得啪啪直響,驗算了兩遍,這才道:“六貫六百八十五錢,要碎銀子還是銅錢?”
真的是六貫。
而且零頭足足有六百八十五錢。
秋娘和顧大根都一時有些被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顧璋趕緊探頭道:“六貫要銀子,六百八十五錢要銅錢。”
秋娘和顧大根還沉浸在喜悅中,倏地一下就被拉回現實。
小石頭竟算對了,一時間不知該驚喜、還是該愁苦。
顧璋便趁著他們愣神這一小會兒,伸手接過銀錢,將五貫銀子塞到秋娘荷包裡,剩餘一貫六百多錢,全都揣自己兜裡。
秋娘趕緊哄道:“小石頭,娘給你保管好不好?你要花的話,找娘要,娘給買。”
這麼多銀錢,哪裡能放在小孩子手裡?!
“走嘍——”顧璋往外衝。
秋娘和顧大根趕忙跟上:“小石頭!”
顧大根還好,秋娘心中浮現了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他們追著顧璋,一路跑到糧店,就聽他喊:“我要30斤細糧。”
小手熟練地扒拉出銅錢,遞給了糧店夥計。
糧店夥計還記得他,熱情道:“好嘞,小少爺還是要一半麵一半米嗎?咱家的原陽米味道不錯吧!”
顧大根和秋娘心中咯噔一聲,仿佛聽到了錢嘩啦啦往外流的聲音。
但又不忍心阻止。
這一看就知道不是買來一個人吃的,小石頭孝順,分明是想要全家上下都吃細糧。
很快,顧大根的背簍裡,多了30斤細糧。
顧璋想到家裡人衣服上的補丁,尤其是他爹,做活多,下力重,衣料磨損多,補丁是最多的。
顧大根是家裡最辛苦的,卻穿得最為破舊,如果不是乾淨整潔,遠遠看上去,甚至有點像乞丐。
顧大根站在布莊裡,有點局促。
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任由兒子和媳婦一起拿著布匹在自己身上比劃。
顧璋最後拍板,選了深青色的:“這個顏色適合爹,爹身量大,咱多買幾尺。”
敲定這一匹後,顧璋又拉著他爹,給秋娘選顏色和布料。
不過秋娘堅持下,大人都選的耐磨經穿、吸汗透氣的棉麻布,想要穿得久一點,隻有顧璋一人買了柔軟舒適的絹布做裡衣。
買糧食六百文的零頭沒了,買布料又花了九百多文,短短一刻鐘工夫,一貫六百八十五錢,竟然隻餘不足一百文!
這恐怖的花錢速度,看得人心驚。
上次的126文,秋娘便覺得“揮金如土”了。
這次豪擲近二兩,顧大根和秋娘都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他們兩口子活這麼大,還從沒在一刻鐘裡花這麼多錢!
秋娘此刻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她家小石頭,竟是個手裡攥不住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