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來對兩石沒太多的概念,但是當下到村裡,看到南坪村和其它村截然不同的麥子,簡直驚得不知該說什麼好,現場看到鮮明對比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他當捕頭破案抓逃犯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這麼聰明的腦子。
要是在他手裡餓壞了,磕了碰了,他甚至會覺得,自己比那些窮凶極惡的逃犯都可惡。
“等會兒咱們進山看看。”顧璋瞧著大鵝消失的方向道。
張流:明白了。
南坪村的人都在這兒,小秀才不好意思!
“我懂!”張流認真道。
顧璋:懂什麼了?
等告彆了南坪村的人,顧璋就帶著張流上山了。
張流見他走的方向不對,指著另一個方向提醒道:“找大鵝應該去那邊。”
“不吃大鵝,咱是去找一種藤蔓。”顧璋強調!
張流隨即認真起來。
這些日子,但凡是顧相公找的東西,無一不派上了大用場!
兩人越走越深,張流都警惕起來:“顧相公想找什麼樣的藤蔓?要不跟我說說模樣,我幫你找。”
顧璋看周圍環境越來越熟悉,“快到了。”
話音才剛落,穿過一片低矮的野叢,一隻小猴子從空中蕩過去。
它踩著一條懸掛在高大樹木下的粗大藤條,宛如蕩秋千一樣在樹間穿梭。
顧璋看著眼前的巨藤,親切又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
他上輩子最親密無間的戰鬥夥伴,也是一種藤蔓,學名白藤,因用帶刺的纖鞭沿著樹乾牢牢地盤旋絞纏,形成盤結怪圈,全身遍布鋒利硬刺,又被人們稱為“鬼索”
張流問道:“您找這種藤蔓做什麼?我去幫您取一截來?”
說著他就作勢要抽出腰間長刀。
本隻是覺得眼熟,想懷念一下老朋友,被張流這麼一問,顧璋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奇特的想法。
他這輩子,有沒有可能還和老朋友並肩作戰呢?
雖然沒了異能,但是他對這種藤蔓的特性可謂了若指掌,甚至比自己都了解的更清楚。
這個念頭一旦起了,就再也抑製不住了,顧璋道:“我找找,選一段好的。”
白藤生活在熱帶雨林中,眼前巨藤顯然不是,但他可以選外形上最為相似的,替換下來,想必無人能發現。
巨藤在林間蜿蜒曲折,野趣橫生,姿態萬千。
顧璋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一節酷似白藤的:“就這一段,咱們一共帶三百尺走。”
三百尺,也就是一百米。
“從這裡,到這裡。”顧璋比劃道。
張流靠近,也覺得這一段突刺橫生,感歎道:“這一段長得好生威風!”
顧璋眼裡也滿是欣賞,他摸了摸藤蔓上凸起的尖刺,讚道:“形如巨蟒,勢若飛龍。”
曾經,千米巨藤每每從高空轟然砸向地麵,宛如千枚火雷乍爆,撼地搖天。
可惜了,他一人沒法再現那般神采。
收集好足足一百米巨藤,蜿蜒對折收好,用末端圈起,拎著就能下山了。
下山時,那隻大鵝還在,依舊囂張的從顧璋麵前路過,“嘎嘎嘎~”
顧璋對這隻大鵝印象深刻。
他沒想捉它,但在離開時,這隻大搖大擺地囂張大鵝,就被捆了翅膀,被送了過來。
“這是咱村裡獵戶在山裡散養的大鵝,絕對好吃,您帶著,在回去的路上吃。”
周圍幾個村的百姓聽說他今日離開,都紛紛前來送它。
“這是家裡雞下的蛋,都用咱村的土法子燜好了,保證香!知道您喜歡,咱村有雞的人家都湊了湊,給您煮了一鍋。”
“這是村裡手藝人給您新編的蒲團,路上在外麵歇的時候,墊著坐舒服。”
“咱肯定好好乾,不給顧相公你丟臉。”
顧璋還沒走出村,原本空蕩蕩的馬車,就被東一家,西一家塞了不少東西。
就連隨從和侍衛,懷裡都抱滿了東西。
***
寧都府城。
城門口。
早早接到消息的知府、蕭學政都和燕老一並趕來。
就想親口得知顧璋回來後的第一手消息!
這些日子,雖然有零零散散的消息傳來,但實在是不能解憂!
馬車後跟著兩列人馬,徐徐從遠處靠近北邊城門。
但凡消息靈通點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誰回來了。
城門附近的百姓都好奇起來。
“就是那個說可以讓寧都麥子增產到兩石的小秀才公?”
“當然是他,咱寧都誰還有這個陣仗?出門還帶這麼多人?”
“你們說,真解決了嗎?我聽說那個村的麥子都長滿黑斑了。”
“我聽說都倒伏在地了!”
“這要是真能成,可還真的應了那小農□□號。”
誰也不知小農神這個名號是從哪裡傳出來的,隻知道大約在今年冬日左右,似乎整個寧都,都傳起了這個名頭。
不過原本隻在鄉野中流傳,經此插曲,倒是鬨得府城人人皆知。
原本已經隨著時間沉澱,被許多人遺忘的記憶再次被勾起來。
有人算了算日子,“我記得咱寧都的麥子,是五月收對吧?”
“五月底,由南向北陸續進入收獲期。”
“那豈不是沒幾個月了?”
本還覺得遙遠的事情,好像瞬間就被放在了眼前。
這下,寧都府的百姓們都好奇起來。
他們沒消息來源,就盯上了跟著顧璋回來的那兩隊人。
誰是某家父親的兄弟的朋友的小姨的兒子……各種路數,沾親帶故的全都被扒拉出來。
故而。
車隊進城不久。
顧璋就被三位大人急赤忙慌的打包帶走。
隨隊的捕快、衙役、小廝等人,也沒能幸存,直接被親朋友好帶走。
***
張流就是其一。
他才剛剛回衙門複命,就被府衙中的好友兄弟上級團團圍住。
正值午休,張流等人就被簇擁至常去下館子的酒樓。
“今兒兄弟請客!”
酒和菜還沒上來,這群人就好奇地直奔主題。
“怎麼樣,去這一趟有效果嗎?給沒給解決?”
“是啊,張捕頭,跟我們說說你們這次去乾了什麼,顧相公這個小農□□號可有點嚇人,真這麼神奇?”
這可算是問對了路子。
張流正有種被震撼到不吐不快的衝動。
他給自己倒了杯小酒,一飲而儘,拍桌道:“我這趟可算是長見識了!”
這家酒樓不算高檔,雖稱不上物美價廉,但也足夠實惠,味道不錯的情況下分量也大,每到中午生意都不錯。
這會兒酒樓中,上下兩樓的人,都豎起了耳朵,甚至有一樓的人,直接端著酒壺和酒杯,或者拿了把花生,就依靠在欄杆上聽。
為讓張流快點說,同桌的衙役甚至趕緊給他倒起了酒。
怎麼長見識了,你倒是說啊!
“我是明白什麼叫靠腦子了。”張流想著這些天的經曆,都覺得有種做夢的感覺,“你彆看顧相公一副書生模樣,不像是種田的人,但真的神!我們到那兒的時候,一看那個麥苗,都覺得要完蛋,白跑一趟,那個麥子又不綠又蔫還……”
張流一通描述,把人嚇得夠嗆。
這還能救?
可他話鋒一轉:“那顧相公一看,啥也沒說,就開始安排起活兒來,什麼挖排水溝、挑水、弄一些草泡水,還跟熬藥似的煮,然後用掃帚蘸了往麥苗上灑……”
“我是沒看出什麼名堂來,但是等第一天一覺睡醒,你們猜怎麼著?”
“怎麼著?”不少人下意識問。
張流想起那天早上有些激動,一拍桌子道:“第一天一看。那些已經蔫蔫的,垂頭耷腦的麥苗,第一天就精神起來了!”
“我都不敢信那是昨天那些麥子。”張流感慨。
“這說得也太神了?”
張流立即不樂意了:“不信你去問問其他人,不怕麻煩你直接去長陽村、西山村去問,騙人是狗。”
張流被起哄著繼續說。
在酒樓吃飯和同僚說,回家又被家人好奇地追問,還被鄉下有地的鄰居細細打聽。
同樣的事情,幾乎在府城各地發生。
就連路過寧都的船,都要好奇兩句:“麥子還能畝產兩石?這可出了奇了。”
本來沉睡的記憶,一下子被喚醒,即將到來的五月,已經被許多人記在心上了。
燕府。
幾乎是發生著相同的事情,區彆就是文人雅士直接的詢問,會更含蓄文雅些。
本是該去府衙議事的,可顧璋回程的行李太多,還有在路上就被分割,掉包過的一整包巨藤。
就乾脆改道至燕府。
顧璋總結道:“就是這樣,已經解決了,隻要後麵不鬨出什麼幺蛾子,畝產大約會在一石八鬥。”
燕老:?
蕭學政:??
寧都知府:???
他們收到的消息,分明是麥子都已經不行了,瞧著是顆粒無收的架勢。
這樣居然還能增產?
真是有些離譜了!
蕭學政和寧都知府再仔細看看眼前麵如冠玉的俊俏少年,眼中都透著驚異之色。
又忍不住對燕老投以微酸的羨慕眼神。
燕老倒是接受能力稍微好點,對上蕭學政和知府的羨慕眼神,心中還有些頗為受用。
他家小石頭!
當天。
兩封奏折,一封厚實的書信,被送往京城。
奏折給皇帝,詳細彙報了寧都增產實施的進度和情況。
而厚實的書信,依舊是燕老給京城的大哥的,自從到了府城,他覺得,自己已經隱隱看見未來雄鷹翱翔於天際的模樣了。
和當初他突然發現這根奇特的苗子時想的一樣,這樣難以抑製的激動和興奮,實在讓他忍不住想要分享。
***
這天下午。
顧璋和燕老笑鬨了一番,然後拿出那隻因為太過囂張,被五花大綁的大鵝。
“等會兒我帶回去,把它給烤了,晚上師父來家裡一起吃?”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師父派家丁護衛每夜在他家附近巡邏,總要感謝一番。
“嘎嘎嘎~”大鵝驚慌。
燕老笑道:“那我可有口福了。”
他注意到行李中大布袋子,裡麵隱隱透出尖刺,好奇問:“這個是什麼,也是村民送你的?”
顧璋解開這個布包起來的大包袱,露出裡麵的粗藤,約莫腕口粗細,蜿如岩蛇,蔓延纏伴著帶刺的纖鞭:“我選的武器。”
“等我用藥水炮製好了,能堅如寒鐵,柔若拂柳。”
顧璋跟著薑武習武很久了,十八般武藝都接觸了些,刀、槍、劍都能使得來,尤其是薑武最擅長的長刀,他學的是最好的。
可這些武器,他用著都不得勁兒。
總覺得沒有那麼稱心如意,而且他一個讀書人,總不好隨身帶這些武器。
直到在南坪村後山,看到那蜿蜒從高懸的樹上垂下的巨藤,有種血液都加速流淌的感覺。
也許是來自老朋友的呼喚。
薑武皺眉,他蹲下用手檢查眼前棕褐色的藤蔓。
嚴肅的口吻中都是藏不住的嫌棄:“太軟,和軟鞭一樣,我一把就能勒住,用刀一下就能砍斷。”
言下之意,還是勸顧璋彆選這種武器。
顧璋拎起一根約兩三米的藤蔓:“可彆小瞧了它。”
薑武起身:“要不練練?這種長度不好控製,我空手都能拿下。”
小孩嘛,一時新鮮,知道這種打不過,不順手,就自然不感興趣了。
講多少都沒打幾場來的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