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趟無錫。”葉印陽說。
“葉總跟周總熟嗎?”
“一起打過幾次球。”
“哦。”章茹還想跟他講講業務那位陰沉沉的周總,沒想到人家已經成球友了……她金雞獨立,抓了抓發癢的腳後跟:“我在想要不要組織一次團建活動,最近大家催物料和對賬什麼的都比較累,剛好出去放鬆一下。”
“可以,這個你看著辦。”葉印陽沒什麼意見,也覺得需要活動把所有人聚一聚,聯絡感情或者提升凝聚力:“但儘量不要太遠,來回花的時間過長會影響體驗。”
“那我們去惠州或者增城,漂流啊玩越野都可以!”這種事章茹可太在行了,整個廣東好玩的她都去過:“我們還可以租個大彆墅,彆墅區一般都有泳池派對BBQ什麼的!”
一說起玩她兩隻眼都在冒光,葉印陽被魚仔的尾巴勾住小腿:“也征求一下大家意見。”
“好誒。”章茹利落地把魚仔給揪走了,比起那晚車內的傻態和慢鈍,她背影輕快得像無事發生。
後麵出差幾天,各忙各的。
葉印陽去無錫,章茹去了武漢,順便跟進團建的事,等回到廣州的那個周末,她帶隊去惠州團建。
滿池橡皮筏子像煮脹的餃子漂在水麵,章茹拿著小喇叭讓所有人穿救生衣,又逐個發防曬霜和一次性防水袋:“怕水的不要下啊,貴重首飾最好也彆戴,掉水裡找不回來的,還有手彆離開船邊,到陡坡的時候尤其要抓緊,不然被衝出去很大禍的!”
她邊走邊喊,李遊冷不丁伸個手:“還有防曬嗎阿茹?”
“李哥你也要?”章茹一臉驚訝:“怕曬黑了你老婆不認你啊?”說完在一陣轟笑聲裡把防曬噴霧遞過去,看到他左手的戒指:“李哥你這個戒指緊嗎?”
“挺緊的。”但李遊思索一秒:“我還是放起來好了。”畢竟是婚戒。
“是囉,回去要是戒指不見,你老婆肯定連門都不給進。”章茹喊得嗓子都啞了,轉身看到史琴,她應該特彆怕曬,腦袋上扣一頂超大沿的遮陽帽不止,還戴了個臉基尼,打扮得像忍者。
“你這個不行,要戴安全帽。”章茹指指她頭頂,一旁的安全員也過來檢查:“美女你要換安全帽哦,磕到頭不是開玩笑的。”不戴也不給玩,這是規定。
史琴不太耐煩地把帽子給換了,章茹再提醒她:“臉上這個最好摘了,進水不透氣的。”
“關你什麼事?”史琴翻著白眼走開,旁邊馮嬋過來拉章茹:“彆管她,她是這臭脾氣。”
“嘿嘿。”章茹跟著馮嬋閃到一邊,從兜裡摸出一把水槍:“給,等下滋她!”說完拍了個照片發給葉印陽:『葉總快來!我們開始了!』
葉印陽:『剛到機場,你們先玩。』發完這句又叮囑:『都要注意安全。』
章茹回了個好的,自己也全副武裝,戴好泳鏡興衝衝找了個橡皮筏開始漂。
都說清遠漂流好玩,其實惠州也不差,峽穀坡度陡又曲,她一到平流層就開始往旁邊潑水,又拿起腳底的水槍使勁去滋前麵人的後腦勺。
主動挑釁,後果是被前後左右夾著打,害得跟她一船的熊思思都抱頭躲水。
“臥槽乾嘛都打我!”章茹往前麵劃,直接被拖回來圍著潑,她抱著熊思思大聲尖叫,聲音穿透這一帶。
等終於到終點,渾身濕透的章茹上岸喘氣,岸上好多人鞋都穿串了,左公右母的。章茹嘲笑他們不聽勸,沒像她一樣把拖鞋掛在胸口,笑完看到史琴的船從峽穀下來被後麵碰翻,她以倒趴的姿勢被蓋在下麵。
章茹連忙又下水去撈人,第一時間把她臉上口罩給摘掉。
沒東西糊臉,史琴大口大口喘氣,真真正正體會到差點窒息的感覺。
章茹拉她坐起來,馮元喜也爬過來關心:“沒事吧?”
“跟你說了彆戴。”章茹把東西還給她,轉身去點人,安排坐車去彆墅。等分好房間後章茹去洗了個澡,天黑時分,葉印陽幾個人終於趕到。
晚飯在度假村的餐廳裡吃,這裡有海鮮BBQ和活動表演,章茹正在切一隻龍蝦的時候,看到休閒版的葉印陽過來了。
T恤短褲加拖鞋,手臂和小腿都漏在外麵,白,是真白,人清清俊俊的都像年輕了幾歲,尤其是坐在圓臉平頭的衛小波旁邊,就像剛畢業沒幾年,走在大學給人叫學長的那種。
章茹刀叉打滑,頭一次覺得龍蝦比男人難搞定。
林聰端著滿滿兩盤吃的過來:“你直接用手好了,搞這麼費勁。”
章茹也覺得費勁,扔了刀叉拿手扒殼:“出差順利嗎?”
林聰搖搖頭,小聲跟她說:“葉總發脾氣了。”
“啊?為什麼?”
林聰借口拿紙巾,往章茹旁邊再挪了挪,聲音壓得更低:“供應商往葉總他們房間送人。”很漂亮那種外圍女,大半夜直接拿房卡進去:“葉總和周總在行政酒廊喝酒,回去的時候發現的。”
“周總那裡也有?”
“有,而且兩個人一起回去查的。”
“?”兩個男的喝酒喝到大半夜,感情這麼好嗎?
外麵開始表演,餐廳裡也有各種聊天用餐的雜音,章茹聽了一耳朵八卦,說是下飛機被供應商接到以後就開始繞路,到飯點帶去吃飯,吃完順便帶著在附近逛一圈,把人累沒力氣了再往酒店一送,晚上直接加‘宵夜’。
按流程來說,如果宵夜加成功了,第二天的實檢可能就被送檢,供應商直接拿最好的產品出來,然後檢驗報告一出,你好我好大家好。
“後來呢?”章茹問。
“後來葉總堅持實檢,周總也帶著客戶跟他一起,最後檢出來什麼樣就什麼樣……無錫那個供應商估計沒得做了。”有些話林聰也不太敢講,雖然回想葉印陽有點像在釣魚,釣的是不規矩的供應商。
章茹往葉印陽那邊看了看,彆人眼裡的出肥差,對潔身自好的正人君子來說大概是一種人格上的冒犯。
但好好先生發火什麼樣子,章茹真的也有點好奇。
外麵表演開始,章茹吃得差不多了打算過去湊熱鬨。她站起來,短褲大露背,走的時候一路帶著目光,最後停在葉印陽那桌,先是跟其它同事說笑幾句,再問葉印陽:“去看表演嗎葉總?”
“不去了,你玩吧。”葉印陽滑上手機。
“波哥去嗎?”章茹再問。
衛小波看了看歡呼跳躍的一群人,感覺自己跟那邊格格不入:“……你去吧,你們年輕人放得開。”
“那行,你們慢慢吃。”章茹叫上想湊熱鬨的幾個同事,結伴一起去到舞台。
泳池和岸上都有人,章茹站了會也跑到水裡,台上正好換樂隊唱wonderland:“向左,向右,將身體融入呢個節奏……”
強鼓點的一首夜蒲神曲,章茹跟著蹦兩下越來越覺得聲音耳熟。她抬頭跟上麵戴鴨舌帽的rappper對視一眼,果然是熟人。
丟,真倒黴。
……
那邊音樂響震天,這邊的餐廳裡衛小波多喝了幾杯,開始跟葉印陽掏心掏肺。
他一會說家裡情況,一會澄清跟舊上司的關係:“葉總我實話跟您說,胡總那時候走也問過我,我拒絕了他,真的,我始終是想留在E康,這個平台對我的意義大於其它的。現在您來了,我也想采購在您的帶領下越來越好,想跟著您多學點東西,您放心,我一定是對E康忠心,對您也沒二話的……”
囉囉嗦嗦,看得出來確實有點醉。
葉印陽喝了口水,杯子旁邊手機亮起來,他走出去接電話,奶奶朱嬡問:“還在出差嗎?”
“在惠州團建。”
“哦,回來了啊,無錫怎麼樣?”
“挺好的,風景不錯。”
音響震出雜音,舞台那邊一片年輕男女的尖叫也影響聽筒,葉印陽往人少的地方走,聽奶奶在電話裡提起何瑩:“何家姑娘那個事我想問問你是怎麼個想法,人家家裡前後也約你幾次了,這回怎麼都要抽空去一下。”
“您幫我回絕一下,就說不太合適,不耽誤人家了。”
“因為什麼不合適呢?”朱嬡不太理解:“我看她對你印象不錯,人家姑娘也挺主動的,你們見麵應該也不多,怎麼就覺得不合適了呢?”
葉印陽思索了下,聽到隱約的爭執聲,見是章茹和一個戴鴨舌帽的男生。
人他見過,就是之前在二沙島和她約會的那個,後麵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走了,這回又不知道為什麼吵。
眼看那邊開始動手動腳,葉印陽提前掛電話:“具體的,等回去我跟您說。”
“那行,我等你回來,但還是多考慮一下,如果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還是多接觸幾回,不著急下定論。”
“好的。”
掛斷電話,葉印陽往那邊走過去,椰樹底下,章茹正覺得倒黴透頂:“你煩不煩?屬蒼蠅的老纏著人不放。”
嘻哈仔也覺得丟臉,但又真的喜歡章茹,不然不會追這麼久,那天二沙島分開後他想很多天都想不通,等鼓起勇氣再找章茹卻發現已經被她拉黑,連招呼也不打一聲:“我給你打過那麼多電話你都不接,就他媽不能再給一次機會是吧?我有什麼錯你突然要翻臉?”
“我答應跟你怎麼樣了嗎?”章茹沒碰到過這種的,換著號碼打電話加微信,她抬起胳膊:“放開啊死撲街,你是不是要搞事啊?再動我,我打到你媽都不認得!”罵完這句忽然眼睛一亮:“葉總!”
葉印陽走過去,格在兩人之間,也把嘻哈仔抓住章茹的手拿掉。
章茹這才發現他真挺有勁的,分開時他手臂肌肉鼓了鼓,跟那一臉斯文樣很有反差。
“關你X事,你誰啊?”嘻哈仔罵了一句,忽然把章茹給罵醒了。
她往葉印陽那邊靠,勾手挽住他:“我拍拖有男朋友了行不行,彆再煩我!”說完正想跟葉印陽打個眼神暗示,葉印陽沉默一秒,把她手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