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結婚?”
“有這個想法。”葉印陽打開洗碗機,順便蹲下檢查底部積水。
也是假期最後一天,從海珠回到天河家裡,他把電腦打開坐了會,習慣性在長假之後把工作梳理一遍,也算提前恢複狀態。
沒廢太長時間,整理待辦看看日程再查查OA郵件,找一項微信記錄的時候列表往下拉,章茹的頭像很顯眼,而章茹的信息,還躺在那裡沒有回複。
平靜一晚,第二天上班。
假期是快樂的,複工是難受的,長假像抽光了人的精氣神,再上班尤其像上墳。一樓的咖啡廳人來人往,章茹在門口碰到林聰,聽他說跑去海南玩了幾天,還聽過一場明星演唱會,過得不知道多瀟灑。
章茹呢,明明她也沒去哪裡玩,就是累得提不起腳來,兩人走進去點單,葉印陽正好拿著咖啡離開。
“葉總。”林聰出聲打招呼,葉印陽朝他點點頭,視線一秒掠過章茹,雖然沒說什麼,但章茹還在外麵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張溫和的臉已經變得冷峭起來。
到上午開會,葉印陽人也比平時嚴肅,說話很少,偶爾講幾句聲音淡而有力。不過好處是受他的氣壓影響,整個采購部都迅速從假期調回工作狀態。
章茹一上午在忙,刷幾份簡曆定幾個邀約,把人資那邊發的轉正培訓名單分到采購和倉庫,到中午吃飯時間又聽馮嬋吐嘈,說質檢有毛病。
剛上班就差點吵起來:“怎麼了?”章茹問。
要馮嬋說可太多了,她一批材料要入庫,質檢A說可以,輪到質檢B又說尺寸不對:“簡直了,兩個判官說法不一樣,他們自己的標準都在打架。”
“這麼離譜的嗎?”章茹聽是聽過質檢部門有些問題,但這種程度也太扯了:“這不是多找事嘛?”
“就是啊,每天光跟這些都浪費我時間,你說我怎麼能不發火?”馮嬋越說越氣,眼睛又開始有點紅,章茹懷疑她是淚失禁體質,拍拍肩膀:“儘量收一下火氣啦,吵起來有理變沒理,對乳腺也不好。”
馮嬋確實查出有結節,每天都要多揉兩把,指望能把它揉散:“哎……我也不想吵架,好像我天天罵街一樣。”
“對啊,而且現在你可以找波哥啊,他升經理了,講話也比以前硬氣。”章茹說。
孟珍珍在旁邊笑:“怕什麼,還可以找你們老大告禦狀啊,領導們開會的時候葉總會講的。”
她在總經辦經常跟會議,知道的事也更多一些,等吃完飯和章茹私下講了個消息:“質檢應該要換帥了,BOSS讓曹總找人。”
“真的,這麼突然?”
“不突然,BOSS本來就有這個念頭,不過也多虧你們葉總,他搞人還是有一套的。”提到葉印陽,孟珍珍笑了下。
她覺得這位葉總真的很有意思,比如質檢問題存在很久了,上一任采購總甚至會因為這個跟質檢老大當著老板的麵吵得麵紅耳赤很不體麵,但葉印陽從來都是擺數據講事實,而且很會抓大放小,說起話來特彆有策略。
重要的是他跟上任采購總監不一樣,他很沉得住氣,就不是一個容易被激怒的人,比如王東尼幾次在會上陰陽怪氣他都不受影響,反而顯得老王一副尖酸相,自討沒趣。
“聽起來怎麼不像好人?”章茹洗完手,拿出隨身帶的護手霜來擦,順便給孟珍珍擠了一點。
孟珍珍把手湊到鼻子旁邊聞香味,告訴她:“這叫城府。”精明在腦不在表,有些人看起來溫和,隻是不動聲色而已:“腦性男聽過沒,你們葉總應該就是那種的。”
章茹回去查了查這三個字,咬著指甲浮想聯翩時,葉印陽和幾個人走進辦公室,還是整齊又整潔的一套裝扮,隻是她視線跟過去,他看都沒看她一眼。
不過呢,才華和能力確實比擦邊迷人。
下午比上午忙,章茹跑來跑去的,臨下班時回工位喘了口氣,收到葉印陽信息讓進去一趟。
『好的,馬上到。』章茹拿起筆和本子,像模像樣地過去敲門:“葉總。”
葉印陽坐在辦公桌後麵:“關一下門。”
“好的。”章茹轉身把門合上:“要反鎖嗎?”
“不用。”葉印陽看著她走過來,指指對麵:“坐。”
章茹坐下去,笑著問他:“葉總找我什麼事?”
她拔筆蓋的動作故意很大,葉印陽毫無反應:“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下。”既然點到為止對她沒有用,那有些話就麵對麵說得更清楚些。
“那天晚上怎麼不說?”
“因為我不跟不清醒的人說話。”
“那天我可沒喝酒。”章茹翻開筆記本,筆尖頓在紙麵畫了個五角星,畫完抬頭看他:“不過我很好奇,葉總不是酒量很好嗎,那天晚上真的醉了?”
對比她有說有笑,葉印陽始終板著臉,簡直是不動如山:“章茹,我記得我提醒過你,我們是同事。”
“所以呢?”
“我以為你知道這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
“代表我們隻能是同事,不可能有其它關係。”
章茹眨眨眼:“為什麼?我們都單身。”
“不是單身就要有什麼。”
“所以你是什麼意思,看不上我?”章茹話接得很快,她想了想:“不有什麼也行啊,我覺得我們可以及時行樂,當個床搭子好了。”
已經到下班時間,外麵陸續有同事離開,偶爾有人往這間辦公室看一眼也沒有多想,覺得大概是在談工作,畢竟隔了一張辦公桌,而且葉印陽表情很嚴肅,而且是越來越嚴肅。
他望著章茹:“剛才那句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炮友啊。”章茹不信公司沒有這樣的地下關係,成年男女荷爾蒙先行,看對眼多正常。
她想起孟珍珍說的腦性男,但其實葉印陽長得不差,端端正正俊臉一張,有腦又有料,身材身高都很好,睡一睡並不虧。
就是有點古板,章茹笑了下,腳尖伸過去碰到他,被馬上避開。
“我沒有這種愛好。”葉印陽一字一頓,口吻嚴厲。他甚至不懂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你就沒想過以後關係會多尷尬?”
“有什麼尷尬的?”章茹確實不懂。
“後麵工作怎麼進行?”
睡一覺還影響工作嗎?章茹拿著筆思索兩秒:“那也沒什麼啊,你要覺得影響工作,阿琳已經生完孩子了,她應該很快就會返崗,到時候叫她重新回采購就好了。”
“所以一開始,你就沒想在采購常駐。”葉印陽直視著她,眼睛甚至微微眯了那麼一下:“這是工作,你拿它當什麼?”
工作為什麼時刻要講責任心,不僅在於對得起薪水,還有與崗位相關的,幾十上百個的合作體。每一個人都在認真工作,有一個掉鏈子不上心的,連累的都是其他人。
“我沒想過你是這樣的,章茹。”
他語氣冷得像結了冰,章茹正在紙上丁老頭,筆尖拖出一條長長的墨水痕,抬頭奇怪地看著他,嘴裡嘟囔說:“裝什麼啊,你一開始不也不滿意我?現在搞得好像離了我采購不轉了一樣。”
聽起來更像是不服氣,也是覺得很小題大做的意思,葉印陽情緒一向控製得很好:“車裡那晚,你知不知道那叫什麼行為?”
“不知道啊,我隻知道我抓你手的時候你沒有拒絕,我親你的時候,你也伸舌頭親我了。”章茹同樣往椅子後麵一靠,雙手抱胸,歪著頭看他:“不過你吻技一般。”語氣皮皮賴賴的,像死了挑釁。
葉印陽在這一刻終於意識到問題,這種事情和她根本無法溝通。
他帶上電腦,人也站起來:“你走吧,那天晚上的事我當沒發生過,但請你以後自重,守你基本的分寸。”
章茹坐在那裡看著他收拾東西,一件件地放進包裡,手指很長很好看,也很大很有勁。
等收拾完了,章茹也站起來,同時伸手唰地把百葉窗放下來擋住玻璃窗,人呢迅速靠近葉印陽,腳一踮,鼻尖都快戳到他。
鼻頭熱氣呼過彼此,章茹眼裡秋波亂飛,笑得有那麼點邪惡的意思:“你那天硬很快,我就問你,真的一點也不想嗎?”總不會是喝多了想尿尿吧?而且:“你沒摸我腰?都摸到屁股了吧?怎麼樣我屁股肉不肉,好不好摸?”
葉印陽眉頭死死皺起,他往後退開正想說什麼,章茹朝他打了個很老派的飛吻,接著本子一合筆蓋一捅,打開門,千姿百態地走出辦公室,高跟鞋踩地的嗒嗒幾聲好像穿進人耳膜裡一樣。
外麵剩的人不多,加班的也先去了食堂吃飯,章茹關電腦拿包包,接著墨鏡一戴包包一甩,從工位往電梯間走的時候吊兒郎當的樣子出來了。
葉印陽隔著玻璃看她,想到油鹽不進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