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光芒萬丈。
胖大嬸和丈夫早早等在村口,兩個孩子在一旁玩泥巴撒歡。
一家人的眼瞼下都帶著熬夜的烏黑,整整齊齊。
有路過的人撞見這幅詭異的場景,不禁真誠發問:“陳二,你們等誰呢?”
—胖大嬸姓陳,在家排行老二,所以村裡人都叫她陳二。
胖大嬸打哈哈:“哦,有個客人要上來。”
“喲,那肯定是個貴客。”
嘮嗑幾句,那人便扛著鋤頭走了。
胖大嬸張嘴打了個哈欠,她看向時間。現在才7:30,離8點還有半個小時。
而且雖然在電話裡說好八點到,但以王家村周圍交通情況來看,指不定要等到9點。
胖大嬸倒是不怕費時間等人,就怕謝竹被毛山鎮的果農纏住。
她家是王家村裡種植臍橙的大戶,近幾年又剛好是臍橙樹的盛果期。
今年產出的臍橙少說有一噸。
胖大嬸對自家種出的臍橙品質有信心,但耐不住王家村交通不便。
因為交通上的短板,每年王家村裡的臍橙收購價都會比毛山鎮裡的臍橙低好幾毛。
即使他們主動把臍橙摘下運到毛山鎮賣,也賣不上好價錢。
因為鎮上的收購商都更傾向於現摘的新鮮臍橙,給出的收購價還要低。
哪怕臍橙是耐儲水果。
而且往年都是毛山鎮的臍橙賣得差不多,才輪到山溝溝裡的王家村。
萬一小謝老板覺得在毛山鎮收購臍橙更劃算,以後都不來王家村了怎麼辦?
這才是胖大嬸最擔心的事。
她又不是旅遊景區裡坑人的商戶,做生意講究的是長久。
而且種植臍橙是王家村村民主要的經濟來源。
和一個不會黑心壓價的收購商打好關係顯然是非常重要的事。
—如果不是那幾個狗東西聯合起來壓價,王家村和毛山鎮裡的臍橙收購價不至於低到讓果農連本都賺不回來。
胖大嬸越想越焦急。
小謝老板會主動提高收購價,說明他不會在意王家村和毛山鎮間的收購價差額。
失去以往的價格優勢後,胖大嬸發現自己和毛山鎮裡的果農比隻有劣勢。
這可怎麼辦才好?
想到地裡掛滿果子的臍橙樹,胖大嬸的圓臉露出愁容。
她看著像個木頭墩子愣站著的丈夫,氣不打一處來。
她生氣道:“你就知道乾站著,不知道想想辦法。”
對於媳婦的遷怒,憨厚的中年男人習以為常,隻是尷尬地撓撓頭。
結婚以後,家裡大事小事都由媳婦做主。
他隻需要聽媳婦的話乾活,生鏽的腦袋哪裡想得出啥好辦法?
好在胖大嬸知道自家丈夫的性格,沒指望他說出個一、二。
她焦急地走來走去,像熱鍋上團團轉的螞蟻,來回的身影晃得人眼花。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那輛熟悉的老舊麵包車出現在幾人視線範圍內。
胖大嬸揚起笑容立馬衝上去,跟在她身後的丈夫和孩子可算能鬆了口氣,連喘氣聲都變大了。
還沒下車,謝竹就受到了胖大嬸過於熱情的歡迎。
他狐疑地看向胖大嬸,那雙眼裡的真誠期待讓他卸下疑惑。
“小謝老板,吃早飯沒,家裡早飯剛弄好,來吃早飯啊。”
胖大嬸熱情招呼。
過了一會,站在她身後的丈夫憋出一句話:“你要的臍橙我們已經摘好了,過去看看吧。”
胖大嬸給丈夫投去讚賞的眼神,不錯,還知道和她打配合。
吃了一嘴狗糧的謝竹摸摸空蕩蕩的肚子。
彆的不說,他還真沒吃早飯。
—雖然或許對他來說不算早飯,應該是宵夜?
謝竹的肚子十分應景地發出幾聲抗議,聽得胖大嬸的笑容更加熱情燦爛。
“哎喲,肯定餓了吧,走走走,我們邊吃飯邊說。”
“行,那就麻煩嬸子了。”
謝竹笑著應下。
他把車停好後,便跟著兩人回去吃飯。
農家的早飯不是麵食,就是昨天晚上的剩菜。
不過因為今天有客人在,胖大嬸又臨時炒了好幾個小菜。
滿滿一大桌,看得謝竹都有些不好意思,連招呼胖大嬸坐下吃飯。
兩個小孩子似乎知道母親對這位年輕客人的看重,規規矩矩地坐在位置上吃飯,時不時偷看謝竹幾眼。
他們穿著舊得看不清顏色的衣服,袖口處沾著泥巴,皮膚偏黃卻很健康。
眉眼間帶著城裡孩子沒有的肆意野性。
謝竹觀察著他們,殊不知兩個小孩也在觀察他。
整日愁眉苦臉的父親母親重新露出笑容,家裡的歎氣聲越來越少。
農村的孩子大多早熟,兩個小孩清楚謝竹的身份,清楚他帶來的改變。
這個陌生大哥哥輕鬆獲得了孩子們的好感。
而突然被人供成座上賓的謝竹,在驚奇之餘又生出許多感慨。
農民難
豐收難,不豐收更難。
躲得過天災,躲不過人禍。
因為無良收購商往死裡壓價,果農們被逼得退無可退。
所以他昨天晚上才付下定金打電話說要買臍橙。
今天早上胖大嬸便早已把臍橙弄好,隻等人來收。
怕是昨天一整個晚上都在忙活。
謝竹心裡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受到如此熱情的對待,是因為他們希望他能買下更多的臍橙。
不過恰好,他正有此意。
但謝竹沒有直接在飯桌上說出來。
麵對胖大嬸的言語試探,他隻說家裡有個水果公司,現在由自己全權負責。
胖大嬸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點點頭。
在她心裡小謝老板成了某個有錢家族裡的富二代。
而且他們的家族企業肯定與水果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