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半
鎮政府的高級會客室坐了不少人。
有每個村的村長，有臍橙種植大戶，還有實力雄厚的外地商人和省政府派來的專員等等。
謝竹和王紅自然也在。
交談會還沒正式開始，所以此時不管認識不認識，一個個都在樂嗬嗬地互相打招呼。
手握二十噸大果的謝竹則是其中當之無愧的焦點。
麵對笑麵虎們的問候打探，謝竹不諂媚，亦不自傲，回得滴水不漏。
看似熱情的態度透露出幾分不易靠近的疏離。
不一會，他的手裡就多出許多張名片。
穩坐釣魚台的架勢讓那些利誘果農失敗的收購商們差點把牙齦咬碎。
他們想不明白，謝竹到底給毛山鎮的果農灌了什麼迷魂湯。
怎麼一個個都是死心眼，即使給出高價誘惑，也咬死隻按合同賣給謝竹。
其實原因很好理解。
合同和恩情隻是其一，影響果農們決定的最重要因素是安穩。
就好比在快要餓死的人麵前擺著兩份食物，隻允許選一份。
一份是能聞到食物香氣的包子饅頭，一份是擺在遠處從沒吃過的精美佳肴。
想必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會選擇包子饅頭。
因為他們不確定另一份精美佳肴是否真實存在，更不能確定佳肴裡是不是藏著致命毒藥。
而普通的包子饅頭雖然看起來沒有佳肴可口，但卻真實可靠沒有風險。
橫豎不過是晚點拿到錢。
可惜財大氣粗的外地商人自得於雄厚的財力，永遠不會明白這點。
下午2兩點四十分
所有人到齊，交談會正式開始。
政府專員最先發話。
“今天請大家過來，主要是想商量平穩臍橙的收購價，平穩臍橙市場。”
——外地商人的齊齊湧入的確給毛山鎮的臍橙市場注入了新活力。
有好女百家求，有好物百家爭。
這是件好事，無可厚非。
但因為謝竹幾乎壟斷了大果臍橙，收購商們想要賺取更多的利潤就必須從中小果上以數量取勝。
如果說供過於求會使果農們賣不上好價錢，那麼供不應求就是兩敗俱傷。
大部分收購商隻圖一時利益，還有人在其中渾水摸魚故意抬價。
最後造成的結果就是真心想收購臍橙的商人得不花更大的代價。
商人重利，如果耗費精力隻能賺錢到微小利潤，那麼來年豐收之際，他們必然不會再光顧毛山鎮。
市場平穩被打破，臍橙價格必將再次出現大幅度波動。
果農們需要的是長久平穩的交易，而不是驚險刺激的股市。
就算今年因為商人鬥法競價賣出超越以往的高價，也得不償失。
再往大處想，不平穩的市場會使果農們失去判斷的依據。
生計無法得到穩定保證，鎮上的年輕勞動力就會選擇外出打工。
這不僅浪費了毛山鎮種植臍橙得天獨厚的環境優勢，也對毛山鎮的人口分布造成極大影響。
——留守兒童的數量將會激增。
平心而論，失去父母管束的鄉鎮留守兒童大多無心學習。
很大一部分孩子，甚至連初中都不會讀完，更彆說高中、大學。
現在已經不是一頭豬站在風口上都能飛的黃金年代。
現在是知識改變命運的時代。
不讀書，沒出路，小小年紀隻能學著父輩外出打工。
最後代代相傳代代窮，永遠走不出貧困這座大山。
可憐又可悲。
政府顯然也意識到這樣放任下去不行，所以見情況還算可控馬上出手。
謝竹看著這位省政府派下的專員軟硬兼施，心裡微微點頭。
由政府牽頭組織和談會，想必計劃會更加順利。
“陳書記，我們不是故意要搞事情。”
“可是您說說，大家夥千裡迢迢來都是為了賺錢。”
“現在大果全讓人給包圓了，實在沒轍，那些手下才想出這些爛辦法。”
“您放心，回去我就教訓他們，咱們是講良心的，就算虧錢也不能做這種事。”
這不就是在陳書記麵前給謝竹上眼藥。
王紅頓時一急，開口想替謝竹說話。
如果不是謝竹打破張同設下的局，這些人哪有機會來毛山鎮賺錢。
然而謝竹立馬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他認得那人，試圖買下他手裡所有合同的張洪，利誘不成就威逼。
結果嘛，自然是被他氣得火冒三丈。
謝竹等張洪上完眼藥，衝他一笑，才慢條斯理道：“既然大家都不滿意，陳書記，我倒有個辦法。”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謝竹。
什麼辦法？
在或期待、或疑惑、或敵視的目光下，謝竹擲地有聲：“成立臍橙商會。”
張洪馬上跳出來：“你說得輕鬆，成立臍橙商會就能改變問題嗎？”
“當然能。”
謝竹擲地有聲。
他很冷靜，並沒有因為旁人的質疑產生絲毫彆樣的情緒。
而張洪上躥下跳還想諷刺謝竹不自量力。
陳書記不禁皺起眉毛，他語氣嚴肅道：“張老板，先聽謝老板把話說完。”
張洪像被掐住嗓子的公鴨，馬上止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