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高升
滾燙的陽光落向小床上兩個緊貼在一起的人。
謝竹隻覺得被窩暖烘烘, 舒服得不想起床。
左邊的青年慵懶地翻了個身背對陽光。
然而他一動，懷裡莫名落空的顧景睜開眼。
他跟著轉身貼靠住青年的後背，右手下意識搭上去，藏在被褥下的銀色長尾悄然縮緊。
帶著股熱氣, 纖細的手臂攔住青年的腰, 攪動過程中溜入的冷空氣讓謝竹打了個激靈。
他低下頭看見橫在腰上的手, 猛地想坐起來。
與雙腿交纏的長尾感知到“獵物”的掙紮, 鱗片微微亮起, 緊緊鎖住雙腿。
於是謝竹的腰部剛發力，就又被拖回了被窩。
經此一遭，他徹底清醒了。
“哥哥”
少年聲音甜膩，軟軟糯糯，就像柔軟的雲朵蛋糕。
謝竹轉過頭, 才發現兩人現在的姿勢有多親密。
他尷尬地輕咳幾聲道：“顧景, 你先放開我。”
顧景如言照做。
略顯鋒利的鱗片慢慢在腿間滑動遊走, 帶起皮膚一陣陣顫栗。
謝竹最害怕有人撓他癢癢, 若是熟悉的朋友他肯定會反過去嬉鬨一番。
但偏偏是顧景。
說到底兩人認識才一天。
小少年自尊心強, 謝竹不好說話, 免得讓顧景認為尾巴被討厭了。
謝竹心裡想著, 注意力集中，感受更加明顯。
尤其是睡褲是七分褲，半個小腿肚子露出來直麵冰冷的鱗片。
頓時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看著謝竹尷尬難耐的神情，顧景默默放慢了速度。
等到長尾終於脫離皮膚, 謝竹可算鬆了口氣, 忙不迭地下床，頗有落荒而逃之感。
拿起衣櫃裡的衣服，謝竹踢踏著拖鞋走進衛生間。
小門關上, 顧景瞥了眼靈活遊動的長尾，尾巴立刻化為雙腿。
他用手臂支撐身體，慢慢挪動雙腿，然後站起來，一小步一小步地來回走動。
最開始他走的很慢，幾乎是蝸牛速度，就像八九十歲的蹣跚老人。
走路的方式很奇怪，兩手兩腳並同，關節僵硬到看起來就是個仿真機器人。
幾分鐘過去了。
原本蹣跚的少年開始大步往前走。
他走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熟練，同手同腳的動作也漸漸改變。
最後，他熟練地踏起右腳，輕鬆自在地繞著小床轉了一圈。
少年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
謝竹換好衣服洗漱完出來，他拿出備用的牙刷和一次性杯子遞給顧景。
顧景自然地接過杯子牙刷，走進洗漱間打開水龍頭接水漱口。
謝竹不禁回頭看了眼。
顧景刷牙的動作很標準，比他這個用了20多年牙刷的人都標準。
腦海裡浮現出昨晚顧景認真看視頻的畫麵。
謝竹不由得感到高興。
顧景的學習能力很強，或許不久之後，他就能習慣正常的人類生活。
倒不是謝竹把顧景當作包袱，恨不得儘早解除收養關係。
有自理能力總歸是好的。
一個人如果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就隻能永遠當彆人的附庸。
且世間世事無常，就算謝竹有心，也不可能時時照顧得到。
“你先刷牙，我去買早飯。”
謝竹披上外套匆匆下樓，樓下就有賣各種早餐的小推車。
他走到粥鋪前道：“還有白粥嗎？”
昨夜睡得很舒服，謝竹久違的睡了個大懶覺。
現在已日上竿，起得早的人家怕是已經吃中飯了。
老板娘掀開鍋蓋看了看道：“還有，兩塊一碗。”
謝竹點頭：“我要兩碗白粥，一碗加糖，一碗不加糖。”
少年沒怎麼吃過正常的人類食物，常年服用營養液。
若是貿然給顧景吃刺激性強的食物，恐怕會對胃造成傷害，還是循序漸進比較好。
謝竹兜裡掏出四塊散錢遞給店主，提著打包好的粥慢慢上樓。
他推開門，洗漱完的少年正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視頻學習。
窗簾被掀開小半，耀眼的陽點在半空跳躍，落在少年的側臉上。
鼻梁高挺，鼻尖挺巧，小扇似的睫毛微閃，半張側顏泛著淡淡金光。
骨相之美，美入骨髓。
哪怕瘦的有些脫相，五官也依舊精致。
謝竹輕步走上前放下粥：“先來吃早飯。”
“嗯。”
顧景放下手機和筆，謝竹看見草稿紙上寫滿了字母。
少年很節省，寫得再也沒有空地能插進去，才會換下一張。
謝竹打開蓋子用勺子舀粥，顧景也學著他的動作喝粥。
沒有任何添加的白粥並不好喝，寡淡無味。
但第一次喝粥的少年卻很喜歡。
第一口白粥入喉，熬得軟爛的米粒入口即化，粥水濃稠沁著米香。
謝竹看著少年眉毛微微上揚，便知他喜歡，嘴角微微一笑。
不一會，一大碗白粥就被少年喝得乾乾淨淨。
謝竹放下勺子問：“吃飽了沒？”
顧景抬起眼點點頭。
“等會兒我要出去，你要一起去嗎？”
因為相處的時間不長，謝竹摸不準少年性子，便事事問得仔細。
“哥哥，我想去。”
“好，那我們就一起去。”
謝竹領著顧景下去，狹窄的走道不知被誰堆的垃圾，已經開始發臭。
來往行人皆是皺起眉毛。
路過某一家時，謝竹還看見鐵門上被人潑了紅油漆，畫著“還錢”兩字。
麵包車停在小區角落，謝竹打開副駕駛座讓顧景先上去。
第一次坐麵包車，顧景看起來有些局促。
謝竹先幫他係好安全帶，才踩離合啟動車輛。
兩人先去了謝竹曾經工作的寵物醫院。
因為提前聯係過，公司又給他放了一個多月的假，早就有人代替了謝竹的工作。
離職辦得很快，去人事部打個證明即可。
臨走時，謝竹又將工位上的本子和筆等其他小東西全都送給了周圍的同事。
幾個共事已久的同事走上前紛紛祝福他，感慨他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