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緊挨著老沙,像兩隻受驚的小鵪鶉,埋頭吃東西不敢看謝竹。
老沙小心試探道:“老板,救上來的孩子有些找不到家人,我們怎麼辦?”
在職場裡沉浮過數年的沙其已經不再把謝竹看作需要照顧的小兄弟。
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這一點沙其分得很清楚。
謝竹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不能越俎代庖
謝竹咽下小米粥,輕輕用紙巾擦乾嘴角,慢條斯理地說:“公司已經向政府上報,船靠岸後,這些孩子會被送進孤兒院,由政府照顧。”
他似意有所指道:“公司可以向孤兒院提供物資援助,但不能留下他們。”
“你知道的,如果這個口子一開,馬上會有數不清的人把孩子丟在公司門口。”
“接納或者不接納,公司都是裡外不是人。”
沙其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但看著坐在身旁的兩個孩子,男人的眼神一陣恍惚。
“爸爸,來陪我玩。”
“爸爸,我們用沙子堆個城堡吧。”
“老公,你看,這是童童和樂樂送給我們的禮物。”
熟悉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現,男人心如針紮。
他囁嚅許久,卻終是沒說話。
謝竹隻當做沒有看見老沙的神情,吃完早飯,便笑著打招呼離開。
他走後,老沙看著兩個孩子露出勉強的微笑:“走,叔叔帶你們去甲板上看鳥。”
兩個孩子緊拉著男人的衣角,半步不離。
*
前去珠市的途中出了點岔子,導致本該下午就到的輪船又往後推遲了一整天。
數百艘輪船停在海平麵上,小型衝鋒艇圍著輪渡警戒。
曾經難得一見的怪魚不時衝出海麵,撲向正在捕食的海鳥。
龐大的怪魚魚群繞大船遊動,撞得鐵板砰砰作響,鋒利的牙齒甚至能咬穿船體的外殼鋼板。
而它們的鱗片又太堅硬,尋常利器皆奈何不得,政府用了各種驅趕方法都不起作用。
有軍用船隻想捕捉幾條怪魚研究,但沒料到怪魚太凶猛,還會合作,竟齊齊頂翻了小遊艇。
好在這些怪魚似乎對人類不感興趣,基本沒出現傷亡。
——除了某個突發奇想的小戰士。
他竟想抱著怪魚上岸,最後差點被怪魚圍攻。
不過雖然人類不在怪魚的食譜上,但輪船一動,這些怪魚便發瘋似地攻擊船隻。
雙方就此僵持下來。
天色漸晚,輪船被怪魚群困住無法航行,海上天氣多變,停留時間太長恐生變故。
謝竹想到顧景,或許他有辦法。
躲了一天的某人糾結地走下甲板,紅透的耳根象征著主人的心情。
低著頭的謝竹沒看路,拐角處猛地撞上一堵人牆。
“嘶,對不起。”
謝竹偏過身準備讓路,一道磁性渾厚的嗓音從上方落下。
“哥哥,你為什麼要躲我。”
謝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泛起大片雞皮疙瘩。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俊朗男人,再也無法把顧景當成印象裡的可憐小孩。
一道委屈巴巴的視線盯著謝竹,盯得他不太自在。
“我,我躲你乾嘛。”
謝竹說得吞吞吐吐,眼睫毛如小扇子般忽閃忽閃。
在親近的人麵前,他總是無法將謊言說得天衣無縫。
“因為怪魚群,輪船無法行駛,你能不能去看看?”
轉移話題的技術略顯粗糙,好在顧景沒有繼續糾纏。
“好”
“隻要是哥哥吩咐的事,我一定完成。”
他拿著一個小黑盒順著繩梯爬下海,幾分鐘後,困住輪船的魚群突然散開。
顧景爬上甲板衝謝竹笑,他沒穿上衣,久不見天日形成的冷白皮膚在燦爛陽光的照耀下白到發光。
腹部的人魚線顯得人精瘦有力,令人挪不開眼。
謝竹像是被刺到般猛地縮回視線。
被刻意以往的記憶再次浮現,手指間仿佛還能感受到頗有彈性的觸感。
“哥哥”
不同於少時的清脆嗓音,成年男人的聲音似帶著股彆樣的意味,繾綣旖旎,宛如情濃時分的細細呢喃。
但他的眼睛卻如海水般澄澈,乾淨透明。
這讓謝竹不禁為自己的肮臟心思感到慚愧。
他低低應了聲就想跑,可惜被早有防備的人堵在路口。
“哥哥,等會和我吃晚飯吧。”
“好”
謝竹訕訕答應。
他準備離開,突然想起什麼,又掉過頭所無其事道:“對了,小景,平板上的新課程記得學習。”
說完,謝竹快速溜走。
顧景下意識點開平板,點進多出來的APP。
三角形的機械AI向使用者講述著令常人羞恥的生理知識。
兩個男性AI模擬的動作視頻被平板主人選做例子。
顧景似有所悟。
血紅色的眸子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