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竹完全沒有上前幫助的意思。
——這是考試。
不過他也來了幾分興致,想去體驗一下。
兩人向更深處遊動,顧景看了眼生命監測儀,上麵均顯示良好。
高樓大廈的外層是厚實的牆壁和堅硬的玻璃。
正當謝竹琢磨著該從哪進去時,顧景遞來一個奇怪的三角尖。
顧景示意他用尖頭敲擊玻璃。
謝竹跟著顧景的指示,用力敲響玻璃的右上角,玻璃瞬間出現裂痕。
他又如法炮製,在另外三個角落留下痕跡,最後再用多功能伸縮棍輕輕觸碰玻璃。
碎裂的玻璃讓出供人遊動的通道,謝竹準備進去,突然被顧景拉住。
隻見顧景上前敲掉所有尖銳的玻璃邊緣,又擴大了通道,才側開身體示意謝竹進去。
謝竹看了眼顧景,慢慢遊進去。
這一層是寫字樓。
許多物件漂浮在水中,有多肉,有仙人球,以及辦公椅等大件物品。
隻有厚實的桌子和書櫃,還堅持留在地上。
浸滿水的坐墊,小毯子,小枕頭以及開口脫漆的保溫杯向來者訴說著這裡曾經的熱鬨。
謝竹看中了靠牆的打印機,他遊上去試著抱住打印機。
然而隻輕輕用力,打印機就被他抱了起來。
謝竹眼睛微亮,接著他又在辦公室裡發現幾個沒開封的罐裝茶葉和一大袋法式小麵包。
他興致勃勃地想將打印機運出辦公室,另一隻手用大塑料袋裝著茶罐和法式小麵包。
而且堅定拒絕了顧景的幫忙
謝竹現在的模樣看起來與剛才的女孩彆無二般。
唯一不同的是,他動作輕鬆,並不吃力。
突然,手腕處的接收儀開始震動。
顧景表情微變,他向謝竹示意有人遇險,如遊魚一般穿過玻璃離開。
謝竹放下手裡的東西緊跟其後。
兩人一路向下,速度極快,周圍的自然光線慢慢減少,唯有一道強烈的藍光越來越顯眼。
水下五十米
謝竹終於見到了發出求救的人——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
他懷裡抱著許多東西,脖子上掛著一個小袋子。
見到顧景,男人激動地打著手勢,隻是他的手臂上也掛著許多塑料袋,整個人仿佛被塑料袋包圍。
透明的塑料袋裡裝滿了沒拆封的手機。
【應該是體力不支】
顧景向謝竹打手勢,他遊上去拉住男人的手,將他往上帶。
然而看著男人身上的“裝備”,謝竹的表情立馬冷了下來。
因為聽見有人求救的緊張焦急,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取代。
謝竹看著顧景承擔了男人身上的大部分重量,保持勻速,緩慢地向海麵遊去。
他還看見了男人臉上的懊悔和慶幸,但手依舊牢牢抓著那些害他體力不支的物品。
謝竹的表情更冷了。
遊輪上的工作人員把中年男人和他的東西拉上來。
中年男人身上掛的東西太多,以至於工作人員來來回回弄了好幾趟。
各種儀器叮咚哐啷的地丟在船上,看著就知道分量不輕。
男人劫後餘生,趴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喘氣。
顧景彎腰將一張紅卡遞給他。
男人臉色一白,整個人癱在地上,他苦苦哀求道:“顧隊長,我知道錯了,你放我一馬吧,彆給我發紅卡。”
——考核被發紅卡,相當於整期訓練白乾,同時被禁止考打撈證。
麵對男人的哀求,顧景無動於衷。
男人痛哭流涕道:“您就發發善心,幫幫我吧。”
“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要是拿不到打撈證,一大家子怎麼活?”
“我真的知道錯了。”
顧景依舊不為所動。
而遊輪上的工作人員也冷眼看著,眼底帶著嘲弄、厭惡。
在看見男人身上掛著的重物和發出危險警報的生命探測儀後,工作人員們早已將內情猜出十之八九。
眼前的中年男人,並不是第1例。
早在多天前天,其他隊伍考核時就出現了同樣的情況,他們救援隊的一名同伴差點遇難。
還好顧隊長就在附近教學,及時趕到,將兩個人救上岸。
據那個僥幸逃脫的同伴說,他本想讓考生丟下一些重物,但考生不同意,而且死死纏住他,讓他無法行動,這才讓兩人差點溺斃。
所以船上等候的工作人員很難對這種人有好態度。
男人見此情況,乞求的眼神裡流露出埋怨和不滿。
他爬起來憤怒道:“又不是讓你幫我作弊,你隻要鬆鬆手給我一張黃牌就行,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黃牌同樣代表考核不合格,但有兩次補考的機會。
“你真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
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彆多。
謝竹下意識看向顧景,見他神色如常,才鬆了一口氣。
他回懟道:“為什麼給你發紅牌,你心裡沒點數嗎?”
“私自下潛至禁止深度,又攜帶過多重物過,就算危及生命,也不肯撒手。”
“你真的不怕死嗎?”
謝竹冷哼一聲:“我看未必。”
“你敢冒著生命危險,不就是覺得有人保底,有人會來救你,幫你承擔這份重量!”
“如果來的不是顧景,是其他人呢?”
“他們可能會因為你的自私自利葬送性命,你有家人要養,彆人就沒有家人嗎?!”
謝竹輕易便戳破了男人的僥幸心理。
他就像那些無視風險,非要去無人區探險的驢友。
自己作死,還要連累彆人。
“我,我沒有。”
男人反駁的話無力又蒼白。
被戳中隱秘的心思,他惱羞成怒道:“你們這些有權有勢的人怎麼會明白,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想活著有多難!”
謝竹氣極反笑:“對,我就是有權有勢。”
“所以你就好好看著,我怎麼報複你這個普通人。”
男人瞬間臉色煞白,意識到自己得罪了人。被嚇得額頭冒出冷汗。
他不清楚謝竹身份,但顧景可是衛冕公司的老板。
他能和顧隊長做朋友,肯定有強大的背景。
謝竹很少有如此生氣的時候,和渾身濕透的狼狽男人相比,倒顯得他咄咄不休。
當然,隻是他自己這麼認為。
一個工作人員上前緩和氣氛:“您二位先來休息下吧。”
“要不換件乾淨的衣服,海上有點冷。”
謝竹轉頭笑了笑:“謝謝,我沒事。”
另一個工作人員把男人扶起來,打算帶他帶進船艙換衣服。
“等等,我的東西!”
他指的是被工作人員搬上岸的大袋東西。
“你說錯了,隻有這些才是你的東西。”
謝竹把顧景帶上來的物品放在另一邊,他轉頭嘲諷道:“不過你把東西從房間裡拿出來出了一份力,我可以分你10%。”
男人被氣得倒仰,捏緊了拳頭,像頭發怒的公牛,憤恨地瞪著謝竹:“它們是我的!”
“不,是我們的。”
謝竹蹲下身:“哦,對了,記得在走之前繳納違規的罰款。”
罰款不算多,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
謝竹迤迤然站起來,看著滿眼仇怨的男人被工作人員帶走。
他自己帶上來的東西,回收後得到的商場幣會自己打進他的卡裡。
剩下的大堆東西,則全部屬於顧景。
這不是謝竹一時興起,而是前天政府剛頒布的規定。
因為如果不加以製止,讓違規的人得了甜頭,會有更多的人仿照。
畢竟他們不需要付出嚴重的代價,又能獲得巨額的收獲。
至於會不會有人死拿著東西不鬆手?
每一個救援隊的成員都收到了耳提麵命——遇見這種情況時,第一時間要讓求救人丟下手中的重物。
隻有求救人減輕身體重量,救援者才可以接近求救者。
若勸導數分鐘後,求救人依舊不願丟下超重的物體,求救者可向救援指揮中心申請放棄救援。
聽起來很殘忍,很不近人情,但謝竹絕對舉雙手雙腳讚成。
畢竟多年前的公交司機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每輛公交車的駕駛座旁都會安上護欄。
說他何不食肉糜也好,說他輕視生命也好。
謝竹實在厭惡透了這種人。
若非如此,他父母不會死於車禍,他也不會變成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