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疊的神識波動化作暴風,鞭打每一片土地。
外來的神識一分為二。
一分沒入土地,一分融入暴風,似春風化雨般安撫著不受控製的狂暴神識,又將擁擠的竹筍一一隔開。
這種做法對兩個人都非常危險,稍有不慎,神識就會受到嚴重傷害。
幸運的是,這片鬱鬱蔥蔥的竹林最開始就認出了他的愛人。
漸漸地,狂風變得溫柔,輕柔地拂過每一片樹葉,竹林簌簌作響。
顧景準備退出去。
厚重的土地,清翠的竹,溫柔的風,都依依不舍地勾住那抹神識。
它們憑著本能行動,卻比主人更加熱情奔放。
神識在林間穿梭,在高空搖曳,在褐色的土地裡嬉戲玩耍。
一片歲月靜好。
外麵,謝竹終於不再掙紮,緊皺的眉頭也慢慢舒緩。
他平躺在顧景的腿上,麵容平靜,嘴角勾起小小的幅度。
仿佛做了一個美好的夢。
停在臨時停車位上的黑車無人在意,警車和救護車呼嘯而過。
日落西山。
晚霞燦爛,染紅了天際。
微風順著半開的車窗輕撫著,睡夢中恬靜的臉頰。
謝竹睜開眼,恍如隔世。
後背的衣服被汗水打濕,黏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
一雙冰涼地手貼著他的額頭,驅散靈力轉動的燥意。
謝竹雙手撐著椅子坐起來,他一動,顧景也醒了。
“剛才怎麼回事?”
謝竹扶著頭,仿佛還能感覺到那種巨大的痛苦。
“哥哥,你的精神力突然爆發,救下了本該死於車禍的人,導致精神識海提前開辟。”
顧景說的輕鬆,絲毫不提其中凶險。
但提前享受本該是築基期才能開辟的精神識海,哪能不付出代價?
謝竹沒有忘記,頭痛得快要爆炸時,是一股冰涼舒適的力量撫平了他的痛苦。
“你呢?”
顧景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他指了指腦子:“很累,QWQ,哥哥要好好補償我。”
謝竹坐回駕駛座,過了好一會,回出一個淡淡的“好”。
前方的事故現場已經被處理乾淨,黑車彙入車流向目的地駛去。
一點小插曲,不能影響今天的事。
漫天的晚霞伴著雲彩,火燒一般的顏色,瑰麗多姿。
半個小時後,車子在某個公墓前停下。
謝竹下車從後備箱拿出兩束鮮花,一束白菊,一束白百合。
百合花束簇擁著幾朵盛放的月季。
漸變的粉色月季和清冷寂靜的公墓有些不搭,卻是母親生前最愛的花。
墓碑上灰白色照片裡的人,溫柔地注視著前方。
上麵的供果已經乾癟,兩個花束已經蔫成了乾花。
應該是劉姨和顧叔以前祭奠時留下的東西。
謝竹用沾濕的毛巾輕輕擦拭墓碑上,顧景蹲下來打掃墓碑下的灰塵,將乾癟的供果和乾花帶走。
看著照片裡陌生又熟悉的兩張臉,多年以前的記憶再次浮上心頭。
雖然小時候他在鄉下受欺負,過得不好,但沒幾年父母就發現不對勁,和那對夫妻大吵了一架,將自己帶走。
從那以後,他就像蜜罐子裡的小熊,在愛和包容中長大。
哪怕後麵父母感情出現破裂,也不曾減少對他的愛。
可恨這世道總見不得人幸福。
靜靜地擦完兩座墓碑,謝竹將新的花束放上去。
他牽著顧景的手:“爸,媽,這是我的男朋友顧景。”
“我很好,現在很幸福。”
滿腹的言語最終隻吐出來兩句話。
“叔叔,阿姨,我是你們的兒媳婦,顧景。”
在長輩麵前,顧景向來是可靠的模樣。
聽到兒媳婦幾個字,謝竹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還是應下了。
風吹樹響,幾片葉子打著旋兒落在兩人的肩膀上。
火紅的楓葉繞著他們翩翩起舞,似在訴說長輩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