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攬客圓滿結束。
兩人一狐士氣大震, 鬥誌昂揚地去尋找下一位客人。
謝竹乾脆放開權限，他們三個同步進行。
否則一次隻招待一位客人，未免太浪費幻境。
謝竹看向地圖上距離安水郡幾千公裡以外的照山郡。
——這是夢裡拉客的好處之一, 可以無視地域空間等限製。
當然, 好處有，壞處也有。
隻有靈魂凝實的人才能在睡夢中離魂，被係統拉入建造好的幻境。
正如我之蜜糖, 避之□□。
靈魂強度大的人，受到磨練後靈魂反而會更加凝實，有益無害。
但若換成靈魂強度不夠的人，許是要不了幾次就得請全村吃席。
謝竹是做生意的商人，不是來故意害人性命的神經病。
因此有這個限製在, 他會失去許多潛在客戶。
但謝竹完全無所謂。
他對自己的商品有信心。這些潛在客戶遲早會成為他客戶的客戶, 算起來照樣是他的客戶。
而且謝竹要是真的敢不顧他人性命, 肆意拉人靈魂離體, 此界的天道立刻就會把他踢出位麵，並且封掉係統在位麵的所有權限。
他不可能蠢到為了點蠅頭小利去做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事。
*
第二位客人是個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蓄著長長的胡須，穿著一身寬大的黑色衣袍，頗有讀書人的風範。
事實也正是如此。
男人名喚王鬆清, 前些年考舉人屢試不中, 心灰意冷後, 在家族的幫襯下開了一家書肆。
這位客人心眼很大。
他剛來到幻境空間時略有些驚慌失措，但在看見貨架上擺放的雪白紙張後，立刻兩眼放光，就像餓極了後看見肉骨頭的狗，風一般撲向貨架上。
負責向客人介紹狀況的小光團傻眼了。
它愣得在原地轉悠了好幾圈, 才跌跌撞撞找到激動得差點落淚的客人。
作為書肆的老板，王鬆清對文房四寶不可謂不熟悉。
而文房四寶中他最喜愛的便是那一張張獨具魅力的紙。
王鬆清嗜紙如狂，照山郡人皆有所耳聞，據傳他家裡收集的紙張多達三十餘種。
有時候，他甚至不用撫摸，依靠肉眼就能判斷出紙產自哪個地方。
但眼前的生宣紙和王鬆清見過的所有紙都不同。
質地柔軟細膩，極為雪白，紋理緊密，韌性極強。摸在手裡綿中有剛，有玉潤感，抖似細綢不聞聲。
王鬆清又用店家提供的墨水在樣品紙上試了試，墨韻變化多端，潤墨性極好。
這樣的生宣實為紙中極品。
在他收藏的三十多種紙張裡，竟無一種可以與其相提並論。
隻是五百蓮花幣是多少兩銀子？
王鬆清從激動中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處境。
這是哪？
小光團抓住機會撲上去，徹底與男人融為一體。
知識在腦海裡炸開。
王鬆清卻不管其他，迅速找到蓮花幣和銀子之間的兌換率。
一枚蓮花幣等於一兩銀子，所以一刀這樣的生宣紙需要五百兩銀子。
王鬆清遲疑了。
五百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若是平時，他一咬牙一跺腳也就買了，大不了往後多省點。
但小女兒前些日子剛訂婚，再過不久就要嫁給照山郡的一個七品官。
彆看是個七品官，但官民之彆大於天，絕對是他家高攀。
地位趕不上，隻有用錢來湊，好讓女兒不在夫婿家受欺負，叫人看不起。
王鬆清和娘子給小女兒添了不少壓箱底的東，如今有些捉襟見肘。
他著實舍不得花這個錢。
男人看著紙張摸了又摸，最後狠心打算離開。
看完全程的謝竹：……
不愧是是書肆掌櫃，腦子裡就是比其他商人少了些銅臭味。
——簡稱腦子缺根筋。
謝竹刻意在他身邊打開商品介紹，王鬆清聽見動靜忍不住回頭，看清楚漂浮在空中的字後，他愣住了。
什麼？
這裡的一刀生宣紙竟有一百張！
一刀紙二十五張，這是官府的明文規定。所以王鬆清從沒想過五百兩銀子是一百張宣紙的價格。
如此算來，一張生宣才五兩銀子。
王鬆清的心再次蠢蠢欲動。
他做書肆掌櫃多年，知道高門大戶對紙張的要求有多苛刻。
尤其是某些酷愛書畫的郎君，為了一張好紙，能豪擲千兩紋銀。
王鬆清沒有接觸高門大戶的渠道，一刀五百兩銀子的進貨價又過於高昂。
進貨太少，怕客人看不上，進貨太多沒錢又怕賣不出去利潤低砸在手，所以他才打算放棄這次機遇。
反正腦海裡有道聲音告訴他，每一個半月他就可以來一次這裡。
但現在相當於一刀紙才一百二十五兩銀子。
至於渠道，就更不用擔心了。
這樣的紙張轉手定能賣出高價，有巨額利潤可圖，想必本家不會拒絕。
明年他的長子會下場參加試，若是能通過本家的關係得到一些“大家”的指點……
王鬆清越想眼睛越亮，仿佛美好的未來生活正在對他招手。
他腳步一頓倒了回去，然後又發現了新世界。
貨架上擺放紙張多達數十種，而且有許多形狀材質王鬆清從未見過。
但無論材質形狀如何，可以看得出皆是紙中精品。
王鬆清內心的收集欲熊熊燃燒起來。
他穿梭在數個貨架裡流連忘返，仿佛誤入桃花源的捕魚人。
走出放紙的貨架，王鬆清再次被眼前的畫麵驚住。
隻見眼前整齊的擺放著一滿櫃子的礦石顏料。
自古書畫不分家，繪畫是件雅事，亦是許多達官貴族和文人的必備技能之一。
——不求技藝多高超，但總得知道如何繪畫，會欣賞，不至於在宴會上出醜，丟家族的麵子。
王鬆清自然也懂點皮毛。
他看見顏料中的頂級色——群青像不要錢般裝滿了整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