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夏天,這裡是頂樓,屋裡的室溫三十一度三。”亞彌尼扯了下領口,一滴熱汗從額角滑下滴在領邊上。“你在流汗,頭發都被打濕了,冷隻是你的錯覺,打擊過大出現的心理性神經感知紊亂。”
“所以呢,你要給我推薦心理醫生?”蘭波自然知道這不正常,但他不想被對方蓋上‘有病要治’的符號。他可太清楚這小子有多惡劣。
——每次闖禍被發現,自己不跑就算了還阻止他跑,硬拉著他一起挨罵。害得阿加莎女士每次見到他都橫眉豎眼,責怪他帶壞自家的乖孩子。
慈悲的上帝啊,亞彌尼乖嗎?世界上再也沒有比他更討厭的小鬼了。
“你有找到他的屍體嗎?”
蘭波低聲詢問著。
他不會去問為什麼半年前被鐘塔侍從確定為死人的心命師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救了他,這很好解釋,亞彌尼是個控製欲強到堪稱扭曲的人。
他的控製欲不是對人,而是對事。他既然會出現在這個鄉下小國的租界城市,定然會像細數著倉庫寶石的巨龍一樣,對城市的大小事都調查得一清二楚,緊緊拿捏在手心。
可能早在他和保羅踏入這座城市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察覺,就是不知為什麼他會救下自己。如果事先知道這個小鬼在這裡的話,蘭波絕對不會接下這個任務。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腦海裡浮現出來的那個金色的背影,讓蘭波的嗓音帶上了幾絲沙啞,聽上去像是在強忍著哭泣的哀嚎從唇舌吐出。
“你將他埋在哪裡?”
“你是說保羅嗎?”亞彌尼神色紋絲不動,順著他的話語說下去,“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殺了他。”蘭波的聲音虛弱無比。
“哦?”
“是我殺了他,我太自以為是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像是找到了垃圾桶一般將腦海裡混雜的情緒一股腦的爆發宣泄出來。“我以為我在幫他。從牧神手裡救他出來,像培養嬰兒一般,將他從一張白紙訓練成一名優秀的諜報員,交托彼此的後背,與他執行各種危險又刺激的任務……是我太遲鈍了,沒有察覺保羅真正的想法……”
床上的男人慢慢的蜷縮起身體,像個渴望回到母親子宮裡的獲得安全感的孩子般。“我給的不過是一個裝明白的男人給予的同情罷了……是我殺了保羅。”
亞彌尼:“……”
他在蘭波看不到的地方朝天花板翻了一個白眼。
並將前兜裡那隻對著他的肚皮磨爪子的小奶貓掏出來,丟在蘭波的臉上。
“……這是?”蘭波嫌棄的看著這隻小奶貓。生活得精致又有點小潔癖的歐洲諜報員並不喜歡貓,更不喜歡貓毛被黏在自己頭發上的滋味。
小奶貓看起來很安靜,一雙水汪汪的藍色大眼睛牢牢的盯著蘭波,它的眼神很人性化,裡麵包含的情緒比人類更複雜。
蘭波想丟掉它,又因為對方這個眼神,還有它淺金色的皮毛而心軟。他捏起小貓的後頸放在一邊,身子更往床的深處縮去,團成了一團。嘴裡嘟噥著:“你果然是金發控。連養的貓都是金色的。”
亞彌尼:“……”
再一次的翻個白眼。
看著魏小喵鍥而不舍的爬到蘭波的身上,企圖往被子裡鑽又被蘭波丟出來的場景,亞彌尼是真的覺得頭疼。
蘭波可能是煩了,乾脆把這隻黏人的小奶貓抓起放在枕頭上,用光潔的臉頰去磨蹭對方的小貓貓頭。他感覺到貓身上傳遞出來的溫度,讓他冰冷的身體都染上了暖意。
蘭波:好像也沒那麼討人厭了,貓。
亞彌尼已經有點看不下去了:“你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蘭波掀開被子,他的上身沒有穿衣服,把小奶貓放在自己的腹部,貼著肚臍眼,那混沌生鏽的大腦才開始繼續轉動:“你有把保羅的遺物帶回來嗎?”
“什麼遺物?”
“帽子。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雖然他不需要……我還是想留著。”蘭波傷感的道。
亞彌尼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帽子,那頂帽子上麵用的特殊金屬材料還是蘭波從他這裡買的,當時毫不留情坑光了對方所有的存款。
帶這三隻回來的時候,為了掩飾他們的蹤跡,亞彌尼自然把魏爾倫的衣物連同不遠處的那頂帽子都帶上,就存放在板車的夾層裡。
可他看不慣蘭波這副態度,於是故意說:“沒有。”
果然,蘭波毫不客氣的道:“那就去找回來。”
“自己去。”
“我沒穿衣服,我不要借你的衣服,你太矮了。”蘭波可是很在意自己形象的。
“……比起麵子,不應該是親友的遺物更重要嗎?你不想知道他被埋在哪裡嗎?”
蘭波抿了抿唇,正當亞彌尼以為他終於能正常點時,蘭波卻抱起了趴在他腹部上僵硬得像塊石頭的小奶貓,把臉埋在對方的肚皮深深吸了一口,嗚咽著說:“夠了,我現在不想管這些!你讓我靜靜!我失去了唯一的家人,還是我親手殺的,你就不能偶爾做個人,體貼一下嗎?!”
回答他的是門被重重甩上的聲音。
隔壁房間打開,與謝野鬼鬼祟祟的探出半個頭,小心翼翼的問靠著牆站在走廊的少年。
“小老板……您還好嗎?”
臉黑成這樣,大概……是不太好吧。
亞彌尼回給她一個能小兒止啼的核善笑臉:“你說呢?”
與謝野非常識趣的關上門,萬分想打死剛才湊熱鬨的自己。
亞彌尼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果然——最討厭具現化係了!尤其是典型的具現化係性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