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聽到凡爾納沒有轉圜餘地的拒絕, 亞彌尼很是難過, 從兜裡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顆形狀不同的白色藥片塞進嘴裡,一下下慢吞吞的咀嚼著,像在嚼口香糖。

凡爾納:“……”

是市麵常見的抗焦慮、抗抑鬱藥物,在亞彌尼上島的時候就檢查過對方的隨身物品, 除了這一瓶藥外就兩套換洗衣服, 對比起其他人動不動三四個大行李箱,再沒人比這小子更糙的了。

藥物自帶很正常, 他們是同盟,不代表就真的全然信任著彼此。食物還好, 隻需要分辨有沒有毒, 藥物稍一不慎是會出事的。

凡爾納閉上眼睛, 忍耐著咀嚼藥片的聲音,他覺得自己也是滿口苦澀的藥味。

忍耐著亞彌尼直勾勾的控訴的目光……

想到若不是因為自己,這個小子也不會現在發病需要吃藥,良心……有點痛。

算了,看在他還會吃藥, 知道有病要治的份上……

凡爾納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司康餅, 不接受反對。”

“好耶!要甜的!最甜的!”

果然是個小鬼。凡爾納心裡無奈的想著——雖然瘋了一半。

亞彌尼乖巧的搬來一張椅子,坐在廚房門口看著凡爾納忙碌的背影, 揉麵、製坯、定型,烘烤……

等第一批司康餅出爐時,亞彌尼已經睡著了。頭歪靠著椅背, 腳踩著椅麵,雙手緊緊的抱著小腿,兩條細彎的長眉皺得像打結,他睡得並不安穩, 時不時發出幾道聽不清的囈語,但起碼還能入睡。

亞彌尼長得很好,白發紅瞳是很有攻擊性的特征,這抹先然存在感極強的淩厲特征下,是一張無害的秀麗臉龐。

白皙無暇的皮膚、羽扇般密長的睫毛,笑著時雙頰若隱若現的小酒窩,初次見麵時,凡爾納還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嬌俏漂亮的小姑娘,像墜落人間的小天使般,惹人憐愛。

他很能理解阿加莎的心情,儘管阿加莎的年紀也才堪堪夠到大人的門檻。在孤寂的高峰之上,能出現這麼一個鮮活可愛的小生命,便是偶爾任性頑皮些又有何妨。

同時,也更能理解她的心痛。當那件事傳到凡爾納耳中時,他也不可避免因為對方可悲的命運而共情。

世界幾十億人口,隻誕生了數十名超越者,卻有一名夭折在人性的陰暗中,不免有些物傷其類。

凡爾納沒有叫醒亞彌尼,而是拿起一塊自己做的司康餅,優雅而斯文的吃了起來。

司康餅並不難做,步驟簡單,想做得特彆難吃還是很困難的。凡爾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看著窗外的藍天,心緒飄到了九霄雲外。

當然,他也沒忘記給小鬼蓋上一件外套。

就算十五歲在法國人眼裡已經算是半個大人,但凡爾納依舊固執的認為對方還是個孩子。

紅羽翼的孩子。

*

綁架所有參戰國的首腦,這是一樣瘋狂的計劃,瘋狂到當這件事發生時,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在做夢。

多國的背叛者,拋棄他們的祖國,原因竟然是為了逼迫所有國家停止戰爭,讓獲利者放棄唾手可得的利益。第一名超越者是個歐洲被發現的,此後相繼發掘出更多的超越者,亞洲稍微慢了一步,但有種花家這個人口基層大土地麵積廣又文化曆史悠久的大國頂上這股熱潮,倒也勉強能分庭抗禮。

種花家想獨善其身,最終也因為時代的潮流而不得不下場,擠在英美法俄和種花家五個大國中間,夾縫求生的小國家們大可忽略不計,但連以上五大國的首腦也都被綁架,這是始料未及的。

荒唐程度遠超過他人的承受能力。

要知道種花家的首腦,也是超越者啊。

在這其中,諸如日本天皇這類的小人物,都顯得格外不起眼了。

多國首腦被綁架,凡爾納有意要讓世人意識到他們的決意,還特地給這些國家發了邀請函,允許他們派人來救回自己的首腦。

然而敢這麼做的國家並不多,出頭鳥的人一頭紮進去,屍骨無存。而凡爾納連出手都沒必要,就被其他背叛者解決了。

擁有超越者的國家,也不敢貿然派出自己珍貴的底牌,比核/武器更加珍貴的超越者,送到那座島上跟白送有什麼區彆?就連法國都不敢輕舉妄動。

而另一方麵,凡爾納及其他背叛者的做法在民間呈現著兩極化的評價,異能戰爭下場的不僅是異能者,還有大量的普通人,這些普通人背後也有家庭和朋友,卻成為了這場戰役下的炮灰,士兵的死亡率高到再愛國的人都會懷疑戰爭的必要性。

因此,輿論演變到最後,儘管普通人大多數依舊不知道異能的存在,卻也因為坊間流傳的首腦被綁架的消息而歡呼喝彩,提前開始慶祝戰爭的結束。

國家的勝敗,比起和平,已經不值一提。越來越多的人上街遊行,呼籲著止戰的口號。

可也不是所有國家都不敢將超越者派遣到島上,比如英國。

島上唯一的一處港口,白發白衣的少年百無聊賴的坐在石樁上,擺弄著領口垂落的兩條細帶。修身的運動服勾勒出細瘦的腰身,和纖細看似無力的脆弱四肢,踩著一雙乾淨的球鞋,看起來應該是新的。

等看到一艘軍艦出現在海平麵上時,他像是被驚動的海鷗一樣站起來,揮舞著雙手。

不知疲累的,也不管軍艦那邊的人能不能聽見,他開懷大笑著,不厭其煩的一邊揮舞一邊高喊著:“嘿——這裡——這裡——不要開錯啦!”

軍艦停在了離港口一段距離的海麵上,一艘小艇被放下,穿著鐘塔侍從騎士正裝的青年駕駛著小船開到亞彌尼麵前,他恭敬的用純正的倫敦腔對他說:“亞彌尼先生,請。”

亞彌尼已經迫不及待的跳上了小艇,催促著:“快點,我太久沒見到阿加莎了,我想念她!天呐,有十個世紀那麼長了吧!她最近怎麼樣?有好好睡覺嗎?有好好吃飯嗎?瘦了還是胖了?高了多少?”

青年不敢吭聲,他隻是複雜的看了一眼亞彌尼,做一個沉默的啞巴。

當近衛騎士長說出亞彌尼也在背叛者行列裡的時候,很多人如青年這樣不敢置信,後又覺得可以接受,甚至還覺得……也挺好的。

畢竟凡爾納的做法雖然瘋狂,但他的起因是為了終止這場戰爭。愛好和平的這名騎士先生,也在心裡隱約為亞彌尼的選擇而欣慰,而驕傲。

即便對方不再是被他注視著後背,前途光明的天才,對方的選擇依舊是光明的一方。

這就夠了。

他甚至設想過最壞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