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彌尼的記憶中, 他是和大他十歲的哥哥相依為命,某天兄弟倆被人販子擄走,關進一個臭烘烘的地牢裡。昏暗的地牢裡無法分辨日夜的變化, 每天的生活就是靠著自己的雙手搶奪稀少的食物, 供他們兄弟二人食用。
牛奶裡加了白糖,喝起來甜滋滋的,味道很不錯。亞彌尼喜歡這個味道,小心翼翼的像是捧著得之不易的珍寶一樣,小口小口的喝著, 深怕動作太大灑落出來。
他的態度過於平靜,就好像不明白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驚駭世俗的話語。但這隻是表象,他的心裡並不平靜。
在得知拍賣所要拍賣他們兄弟之後,他就一直在想如何帶哥哥逃跑。畸形的童年讓他小小年紀就心狠手辣,他所想的逃跑的方式, 無非就是殺人。
殺掉看守人, 殺掉一切阻礙的人, 帶哥哥離開。原本在地牢裡就想這麼做,但地牢的守衛是內鬆外緊,而以他的能力也無法突破上鎖的牢門。牢房的鐵柵欄,一根鐵條比他的手臂還要粗呢。
可是現在情況變得棘手了。對麵這些買家, 人多勢眾,絕大多數人給他的感覺非常危險。他生來就有著對危險的感知能力, 深知這些人裡,沒有一個打得過。
——窒息。
時年四歲的亞彌尼,化悲憤為食欲,喝完了一杯牛奶之後,目光從沢田綱吉身上移開。他覺得哥哥和自己是一樣的, 他們都是商品,食物這種東西沢田綱吉做不了主。
他看向了白蘭·傑索。一雙紅眸直直的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可以稱得上的情緒變化的神色,就像是一具黏著皮的骷髏架子一樣,就算此時還是白天,被這樣盯著還是有些滲人。
但白蘭不是一般人,他反而是很有興致的說:“怎麼了~?”
他說話的語氣就像是踩在棉花上,飄乎乎的,落不到實處,一聽就是個樂子人。
“沒有了。”亞彌尼搖了搖手上的空杯子。
他要努力讓自己吃飽,才能有力氣去思考下一步要做些什麼。沒有受過什麼教育,野蠻生長下的亞彌尼,他的內心與野獸無疑。
沒有善惡觀念,也不覺得自己向一個‘買家’提出索取食物的要求有什麼問題。畢竟,就跟人類喜歡吃牛羊一樣,喂飽喂肥了之後吃起來才更可口不是麼?
白蘭溫柔的笑著:“可是我買下的是你的皮,就算你餓死了,我也可以得到我要的東西。”他的話十足的冷酷。
沢田綱吉當下道:“住口,白蘭!”你到底想乾什麼!
白蘭沒有搭理他,而是麵不改色的繼續盯著亞彌尼。亞彌尼眸光動了動,顯然是有了判斷——這個頭發顏色和自己一樣的男人,是拍下他皮膚的人,對方是不會給自己食物的。
所以,他看向了其他人。目光停留在了柯南·道爾身上。這個男人給他一種隨時要暴走的威脅感,似乎是在苦苦的忍耐。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對方身上的氣在飆升,已經膨脹到了快要覆蓋掉頂上天空的程度。
他無法分辨柯南·道爾為什麼會這樣,隻知道對方很強。他旁邊的那名有著和哥哥相同顏色的女人,也很強。
他們會是另外兩個買家嗎?
“他買下的是皮,那骨頭和血肉是誰買下?我認為,以我現在的血肉是不足以製造出大量藥物,會虧本的吧。”
他麵無表情的說著,話語堪稱委婉,即便是沒有經受過專門的教育,似乎天生就懂得話術那一套。與生俱來的傲骨,讓他不會直白的說出自己需要更多食物的話。
道爾很容易就能聽明白,買家購買亞彌尼的血肉是用來做什麼?在一些落後的地區裡,相信著白化病患者的血肉有著治愈疾病的效果,因此那些地區的白化病患者非常容易遭到襲擊,屍體在地下市場可以賣出高價。
“你現在不能一次性進食太多食物,對你的身體有害無益。現在,你需要的是治療。”道爾鬆開自己手裡握著的煙管,跟了他許多年的煙管,木製的表麵已經出現了一道道因為粗暴的用力而產生的裂縫。
道爾深呼吸一次,才重新有了說話的力氣。憤怒已經讓他的忍耐力快要告竭,他隻能死死壓抑著,不要讓亞彌尼以為自己會威脅到對方。
但顯然,他並不知道作為一名天生的念能力者兼超越者,亞彌尼已經在心裡對他爆發出來的氣產生了驚懼。
——無法戰勝。
——如果買家是這種強者的話,他沒有把握能帶哥哥逃離!
“你的買主隻有我一人。”阿加莎·克裡斯蒂此時開口了。她用著空前冷靜的神情看著亞彌尼,說,“不隻是你,包括你的哥哥也是。”
沢田綱吉知道阿加莎是想做什麼,也感覺到因為亞彌尼的話語,此時的談判席氛圍早就一掃二變。他覺得,如果自己不做點什麼,談判就會即刻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