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姐姐,還好。
但同時,她的心裡又很矛盾地有點失落。
辦公室裡那幾個家長說話聲音非常大,所以安檬勉強能聽清他們的話。
他們說她一個殘疾人能不能好好去殘障學校接受教育,不要在重點高中禍害彆人,影響彆人學習。
說她怎麼像一隻瘋狗,逮誰咬誰。
說她是沒爹媽教養的玩意兒。
……
安檬對徐栗搖搖頭,露出一絲乖巧的笑來,想讓徐栗安心。
徐栗見她上了聲也不喊疼,還傻乎乎地衝自己笑,心裡登時更加難受,心疼的她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
“還笑,”徐栗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不疼啊你?”
安檬聽不到栗栗姐姐因為心疼她快要哭的聲音,但商琛聽的一清二楚。
隨遇青就在一旁默默觀察著這個聽障女孩,一直沒做聲。
安檬倒是注意到了他,但她跟他不認識,此時也沒心情探究他是誰,隻是直觀地覺得這個站在商琛哥旁邊的男人又帥又貴氣,他戴著眼鏡,看起來有點玩世不恭,又有些斯文敗類的感覺,很像個富家公子哥。
家長都來了,接下來就該解決矛盾了。
付芳芳領著陪同安檬的徐栗和商琛進了辦公室,隨遇青在他們身後跟著,也不聲不響地走了進來。
辦公室裡除了和安檬同宿舍的三個女生及其他們的家長,還有年級主任和教導主任在場。
一屋子都是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亂糟糟的,烏煙瘴氣。
隨遇青在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辦公室裡有個熟悉的麵孔,他一邊在心裡感歎世界真小一邊找了個很不起眼的角落,扯了把椅子坐下。
隨遇青在人群的最外圍,這一坐下就更不顯眼,根本沒人把注意力放在視線之外的這個男人身上。
隨遇青依舊在打遊戲,一副打著遊戲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架勢,悠哉悠哉。
徐栗和商琛帶著安檬一進來就聽到另外三個女生的家長你一句我一句紛紛要求八中的領導開除安檬。
還說什麼殘廢就該去殘廢去的學校。
徐栗剛要氣呼呼地張嘴嗆他們,商琛就先開了口:“我們不是來跟你們扯皮的,我們過來是要來接孩子回家的,至於其他的,麻煩跟我的律師對接,我現在就可以表明我們的態度,不和解,一切走法律程序,稍後我的律師就會來學校調取監控,到時候麻煩校方配合。”
“語氣好牛啊你,還請律師,”其中一位女生的家長父親蔑視著商琛,像警告似的提醒他:“讓你家那聾子給我們幾家的孩子好好地道個歉,退學去殘障學校接受她該接受的教育去,剩下的一切都好說。”
商琛依然一副冷淡平和的神色,說:“孩子果然隨家長。”
“你什麼意思?”另一個女生的母親拔高聲音質問商琛。
商琛還沒回話,人群後就傳來一道帶著笑意的散漫嗓音:“沒教養的玩意兒真欠教育啊。”
一時間,辦公室內除了安檬,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到了隨遇青身上。
安檬隨後也循著他們的視線望向了坐在人群之外的隨遇青。
而隨遇青剛才那句話似乎是在說遊戲裡的對家,此時還在低頭垂眼神情專注地打他的遊戲。
剛才說安檬是聾子還要求安檬道歉的中年男人也是這時才發現隨遇青,他都不知道隨遇青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男人有一瞬的慌亂,在看到隨遇青後就賠笑問:“隨三少,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隨遇青這才無辜地提抬起眼看向對方,鏡片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訝異:“喲,這不是陸先生嗎?”
他笑得無害,跟這位“陸先生”說:“我閒著沒事,陪兄弟來接他家孩子回家。”
隨遇青說完就又低下頭去打遊戲了,好像這事兒和他無關,他純屬就是來玩的。
搞得那位陸先生滿頭大汗,心裡暗叫“要死了要死了”。
男人將目光轉向商琛,剛才還覺得這個年強男人在裝逼,這下卻心慌意亂地預感自己惹了不該惹的人物。
跟隨家三少爺是兄弟的人物,多半也很有權有勢。
男人尷尬地問商琛:“兄弟貴姓?”
商琛冷冷地回:“‘兄弟’擔不起,免貴姓商,商琛。”
冷汗頓時順著姓陸的中年男人的臉頰滑落。
商琛,才回國兩年就擔起商家大局的商家長子。
平時為人行事格外低調,也從不參與各種無聊的飯局酒局,所以導致很多人隻知道他的名字,卻沒見過他那張臉。
比如眼前這位“陸先生”。
接下來的局麵瞬間扭轉。
以陸家為首的三家家長紛紛要給安檬賠禮道歉。
這幾家家長還像商量好了似的,不約而同地把自家女兒當著眾人的麵罵了一通。
安檬冷眼觀著全程,覺得這世道真的很諷刺。
而這些人的嘴臉,就像一隻隻跳梁小醜。
雖然她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但是她能讀唇語,所以儘管有的話她漏掉了,但並不妨礙她理解事情發展的方向。
商琛當然沒有接受他們的道歉,他冷硬地說:“我起初就說了,不和解,走法律程序,損壞了的助聽器要照價賠償,對檬檬的造成的身心傷害誰都無法彌補,一切交由法律定奪,至於原不原諒,也要看檬檬自己的意思,沒有人能乾涉或者強迫她必須接受你們的道歉。”
“就這樣吧,”商琛懶得再跟這些趨炎附勢的殘廢們交涉,他轉頭看向付芳芳,淡聲說:“付老師,沒彆的事的話我們就先帶檬檬回去了。”
“好,好的。”付芳芳點頭應。
商琛和徐栗帶著安檬離開時,隨遇青也隨之起身,他一邊往外走一邊低頭操縱著手遊裡的人物,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懶散語氣:“以多欺少的垃圾,本少爺見一個殺一個!”
徐栗聽聞回頭看了隨遇青一眼,見他還在垂眼盯著手機打遊戲,又想到他剛才的話,回過頭後忍不住偷笑了下。
隨遇青可真會指桑罵槐。
而聽到隨遇青的話對號入座的幾個家長則直接嚇得腿都要軟了。
從辦公室出來後,隨遇青就興致缺缺地將手機收進了褲兜。
真沒意思,太沒勁了。
一群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廢物們欺負一個沒權沒勢的聽障小姑娘。
看到小姑娘的靠山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後就立馬換了一副嘴臉。
真他娘的惡心人。
隨遇青正在心裡吐槽著,身後就有道聲音響起來:“隨三少!三少!”
他停下步子,半轉過身看向對方。
剛才被他叫做“陸先生”的男人小跑著追過來,臉色略微尷尬道:“三少,您能不能讓商先生通融一下,幾個孩子之間的摩擦,沒必要把事情鬨的這麼難看吧?”
“多新鮮,”隨遇青勾唇笑著感歎完,語氣堪稱溫和地反問對方:“陸先生,你在看見我之前、在知道那小姑娘的家長是商琛之前,有想過這隻是幾個孩子的摩擦,不要鬨的這麼難看嗎?”
姓陸的男人一時語噎。
隨遇青繼續笑容溫和道:“再說,這件事的真實情況應該是你們幾家的女兒抱團欺負一個聽力不好的女孩子吧?一而再地把人家小姑娘的助聽器弄壞,讓人家沒辦法聽到聲音,可真夠損的啊。”
中年男人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隨遇青捕捉到他難堪的神色,又笑了下,笑聲裡帶上了那麼點愉悅。
就在隨遇青要轉身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中年男人話語很忐忑地問:“三少,咱們兩家之間的合作……”
隨遇青歪了點頭,嘴角噙著笑,很和氣地一字一句告訴對方:“抱歉,隨家還沒打算跟殘廢合作。”
“陸先生,你知道嗎?”隨遇青桃花眼輕彎,低聲慢悠悠地說:“有的人雖然身體健全沒有生理缺陷,但他卻是個殘廢。”
隨遇青被那個姓陸的纏住耽誤了點時間,等他從辦公樓走出去時,徐栗和商琛已經陪著安檬去了女生宿舍。
在往宿舍樓走的時候徐栗就給安檸打了視頻,讓安檬給安檸報了平安,然後又把事情從頭到尾說給了安檸聽。
“笑死我了,隨遇青指桑罵槐有一套的,”徐栗很暢快地說:“他好會陰陽怪氣。”
到了女生宿舍門口,商琛停住步子,徐栗陪著安檬去了她的宿舍。
商琛見隨遇青沒跟過來,不用猜也知道隨遇青被那個姓陸的男人給絆住腳步了。
他給隨遇青在微信上發了條消息,讓隨遇青直接去校門口的車邊等他們。
隨遇青不緊不慢地晃到車邊時,手機裡又傳來一條消息。
這次是一條好友添加請求。
而請求添加他為好友的對方——
昵稱叫An。
頭像是一個可愛的狐狸少女。
來源顯示對方通過Lili分享的名片添加。
Lili是徐栗的微信名。
備注寫的是:隨先生你好,我是安檬的姐姐安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