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
公司派的車已經穩穩地停在了彆墅門口, 周清清跟在溫司屹身後一起上了車,發布會時間定在下午兩點,她把相應的資料準備齊全, 然後把采訪大綱和今天要宣講的內容遞到溫司屹麵前, “這個是媒體采訪的問題大綱和宣講內容,溫總您先看一下。”
溫司屹接過來,淡淡應了一聲,“嗯。”
然後,車裡又重新歸於安靜。
隻有他翻動紙張的輕微聲響。
透過下降到一半的車窗照射進來的光線, 落在他高挺的鼻骨上,一縷俏皮的陽光在其上跳躍波動, 如此生動溫暖的畫麵, 卻依舊能讓人感受到他緊抿薄唇下的冷意。
周清清無聲轉過頭,暗暗歎了口氣。
……
寬闊乾淨的會場內, 分公司的幾位高層一早就等在了門口,見到溫司屹時,一起擁了上來。除了周清清給他的資料。在場的包括分公司的總經理,研發經理等都有信息需要和他報備。
研發經理把最新測試的數據遞給溫司屹, “昨天我們對新品各個維度做了最後測試,都沒有問題,這是測試數據表。”
從現在開始, 包括周清清在內,都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下午兩點, 發布會正式開始。
溫司屹是普利斯頓經濟計算機雙碩士學位, 他對這次推出的芯片性能研發了如指掌。極強的專業性,流利地道的英語表達,研發出來的芯片的突破性功能都讓他這次的發布會極具成功。
話音落下, 會場內一片震耳欲聾的掌聲。
在場的媒體記者提出的關於芯片研發,設計等各種專業提問,溫司屹從容地回答每一個問題,在性能描述上娓娓道來,駕輕就熟。
她老爸說得對,在溫氏工作的一年多裡,她從溫司屹身上確實學到很多。
多到有時候她都會懷疑,她老爸真實的目的難道真的是讓她來溫氏玩弄溫司屹的身心麼?這種樸素的商戰實在是令她匪夷所思。
發布會結束後。
作為溫氏集團的少東家,本身就能力斐然,媒體對他的各方麵信息都非常感興趣。
包括有對芯片功能還不夠完全了解的媒體記者,在發布會結束後,如潮水般蜂擁從門口湧出,圍在溫司屹身邊舉著話筒,閃光燈閃爍不斷,七嘴八舌的提問一個個密密麻麻地飄到耳邊。
顯然所有問題都不回答也不太好,周清清伸手幫溫司屹攔開一些快舉到嘴邊的話筒,挑了幾個專業的問題回答,“TFS530芯片的研發耗時一 年,它在各個領域都將有極為廣泛的應用,它可以更加高精度地時實顯示……”
除了有關芯片的問題,還有很多記者對溫司屹的私生活也十分感興趣,但這個就不能回答了,周清清熟練地阻攔,“抱歉,這個問題不回答。”
隨著溫司屹快要走到門口,圍堵的記者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更加激動擁擠起來,已經超過了安全距離。旁邊待命的保鏢眼疾手快地插進來阻止。
但是不知道是誰不死心,還想暗中往裡麵擠,周清清本就站在外圈,眾人一往裡擁擠,不小心就推到了她身上。
而這時候保鏢用了更大的力氣,麵容嚴肅聲音很大地阻攔。這才把一眾的媒體記者攔住。
剛才被推的那一下讓周清清腳崴了崴,她今天穿的是一雙七厘米的尖頭高跟鞋。
邁著步子往前走,腳踝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還在會場大堂,周清清沒有表現出來,如常地跟在溫司屹身後,直到上了停在門口的車。
坐在車上後,周清清輕輕地轉了轉腳踝,刺痛再次傳來,痛得她不敢再動,安安分分地踩在地毯上。
一句話沒說。
發布會過後便要回國了,而她的離職程序已經在走。但是這幾天下來,溫司屹一點要改變想法的樣子都沒有。
她在思考還能怎麼辦。
其實她對溫司屹還算了解,這個人實在冷血,一般做了決定之後不會輕易更改,那她還有什麼辦法?
一個小時後車緩緩停在彆墅門口。
車門打開,溫司屹率先下了車。
周清清從另外一邊打開車門,腳踩在地上的一瞬間,疼痛再次傳來,痛得她齜牙咧嘴到眼睛裡都湧出了點生理性的淚水,光潔的小臉皺了起來。勉強走了兩步,看見一步之遙外溫司屹的背影,然後,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衣袖被人輕輕地從後麵拉住。
溫司屹腳步頓時停下,眉頭皺了皺,“又怎麼了?”
轉過身,便看到她濕漉漉的像是蒙著一層薄霧似的眼睛,連原來上揚的眼尾弧度此時都顯得濕軟,她纖長白嫩的手指緊緊抓著他的一點衣角,目光灼灼地望著他,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柔軟,和認真,“溫司屹,我後悔了。”
她就這麼看著他,紅潤的唇緊緊抿著,卻像是貼在心間的勾子,令人不自覺地想要心軟。
溫司屹靜靜地看著她。
周清清想,她做了那麼多,鋪墊到現在,應該可以了。緩緩開始解釋,
“我就是那段時間……心情不太好。再加上李小姐的事和生病,一時衝動提了辭職。”
“其實那天你在展廳花倍工資挽留我我就已經動搖了,我心裡甚至想著,咱們到底在一起工作了一年多,你對我還是有感情的。隻是你知道我這個人怪嘴硬的,再加上你說話又不好聽,我氣性一上來,話一趕話,就對你說了一點……不太中聽的話。”
“但是我真的不是那麼想的,所以當天晚上我就後悔了。我想過了,一個人能站多高,確實取決於她站在哪個位置,溫總您這裡就是我最好最好的位置。這些天我都在嘗試和你溝通,可是你不給我機會。我真的錯了,溫總。”
將這幾天醞釀出來的充分的,再真誠不過的解釋和道歉一一說出,周清清便睜著眼,希冀而柔軟地看著他。
溫司屹對上她的目光,過了兩秒,輕笑了聲,“是麼。”
周清清忙不迭點頭。
溫司屹好整以暇緩緩道,“那麼是誰要從十樓跳下?跳海裡,跳火山裡?”
被噎住的周清清:“……”
這個記仇怪!她打臉了不行麼?真是!
從她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溫司屹神色平靜地轉身往前走去,“周小姐還是記清自己的話比較好。”
被扯走袖子後,周清清手指空落落地蜷了蜷,眼睛耷拉下來。
這幾天一再的失敗讓她頹喪。
下意識地想追上前去再嘗試一下,但下一秒腳踝處深入骨髓的刺痛一瞬間傳入四肢百骸,痛得她忍不住小聲地痛呼了一聲。快速地蹲下.身,崴到的腳踝此時已經微紅泛腫,稍微動一下都痛的不行。
低著頭手包住腳踝,蹲著緩過那一陣鑽心的疼痛。
這時耳邊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視線裡出現一雙鋥光瓦亮的皮鞋。
下一秒,
溫司屹彎下腰,一手小心地穿過她腿彎,麵無表情地將她打橫抱起。周清清下意識雙手搭在他肩上,‘脆弱’地縮在他懷裡,還有一瞬間的懵。
緊接著就是一陣暗喜。
文水謠說的沒錯。
這苦肉計果然有用。
……
溫司屹將她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將她的褲腳卷上去檢查了一會兒,然後從電視機櫃子下麵拿出一個醫藥箱打開。
周清清看著低頭幫她上藥的男人,看著他黑色的頭發好一會兒,這才試探地問,“那溫總……我是不是可以不——”
“什麼?”溫司屹將上完藥的棉簽丟進垃圾桶裡,閒閒抬眼。
周清清眨了眨眼:“我可以不……辭職麼?”
將醫藥箱合上放在茶幾上,溫司屹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周小姐,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夜色降臨,車水馬龍,窗外璀璨華麗的霓虹燈在城市亮起。微微打開的窗戶,有微涼的晚風吹進來,將窗簾吹得晃了晃。
紐約的夜色很美,但他實在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