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
周清清僵著身子背著他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冷聲說,“我們之間有什麼私事可談?”
不必轉身, 周清清也能知道,他現在的表情應該稱不上愉快。
雖然早就知道他今天來這裡絕對不是碰巧。
但現在是乾什麼,知道被她利用了,所以過來找她算賬麼?
不過她現在可不是周助理,而是周清清,再也不會忍氣吞聲了。
靜默兩秒。
“沒有?”
溫司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不介意一件一件地說給你聽——”
“……”
周清清立即把手裡的包放下, 站久了也累了,找了個位置坐下。
轉過頭, 明亮的燈光下, 不期然對上他淡薄的眼。
停了一秒,她便倨傲地抬了抬下巴。
周清清今天依然是一身職業打扮,上身是一件煙灰色西服, 下身一條九分黑色長褲, 露出白嫩纖瘦的腳踝, 微卷的披肩長發散落在肩膀, 盈盈燈光下,雪膚紅唇,微揚的狐狸眼裡綴著淺淺流光, 一個多月不見依舊美得張揚跋扈。
隻是看著溫司屹時沒什麼好氣。
溫司屹漆黑的瞳孔暗了暗, 垂下眼,薄唇輕啟, 帶著若有似無的嘲弄,“虞家大小姐屈尊來給我當了一年助理,還真是看得起我。”
意識到她所有的行為都是虛情假意, 全是為了利用他,溫司屹自然是怒的。
在他一次次為她忍讓,做好所有的準備,做好決定之際,她忽然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她細心編織的騙局。
他這一生,還沒受過這麼大的戲弄。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獨獨沒有想到,虞家的大小姐會屈尊過來給他當助理。
溫虞兩家自祖輩就開始針鋒相對,她來他身邊什麼目的不言而喻。
而以往她那些怪異的行為也有了解釋。
周清清也知道她的所作所為確實算不上太道德,提起這件事,她確實是有幾分心虛的,
“我來你身邊當助理是我爸爸要求的,這一點騙了你是我抱歉。但是我當你助理一年多,也沒做什麼事。最多,就是想破壞你和李氏的聯姻避免威脅到虞氏,還沒破壞成功。”反而被李佳媛戲弄。
“從你提出辭職又要複職起,從那個時候,你就開始在騙我,對麼?”
周清清慢慢解釋,
“因為你一直沒有答應溫李兩家聯姻的事,李家為了促成和溫家的聯姻,和虞氏的人合謀從虞氏偷了一份資料出來,我要拿回這份資料,沒辦法接近李氏,就隻能通過你才有機會。”
溫司屹緩緩確定,“所以你算計我,故意和我鬨不是吃李家的醋,而是為了讓我帶你去生日宴,這樣你才有機會拿回那份資料。”
她沉默半晌,吐出一個字,“是。”
親耳聽到她說出這個答案,偌大的包廂裡安靜下來,連空氣裡都透著一股死寂灰敗的味道。
溫司屹自嘲似的輕哂了哂,沉下眼,
“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不計較你的利用和冒犯?”
沒有起伏的語調卻能讓人感到刺骨的冷意。
周清清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所以他今天過來,真的是來和她算賬的。
喉嚨動了動,她細白的手指緊緊握起,
“所以,你要和我怎麼計較?”
叫所有人出去來威脅她麼?她長這麼大又不是嚇大的。
想了想又說,“其實我從來沒有做對溫氏有任何不利的事,在你身邊工作一年,也還算兢兢業業,甚至經常被你批評得一無是處我都忍了。”
“所以為了一次利用,也沒有對你造成什麼傷害,你用得著過來威脅我找我麻煩?”
他就這麼生氣?
溫司屹抬眼,“我找你麻煩?我連續工作了二十四小時推了幾個行程為什麼過來,你不明白?”
“不明白。”
周清清彆過臉,大聲說。
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愈加濃厚。
溫司屹簡直被她這幅模樣氣笑,“怎麼,才多久你的理解能力就退化的一乾二淨了是麼?還是你覺得我不會真的和你計較所以一直有恃無恐?”
周清清情緒本來就算不上好,一聽頓時氣炸了,“你才退化,你全家都退化!”
本來她這幾天沒有睡好就煩,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
‘啪’地一下直直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怒氣衝衝的瞪著他,
“你有多了不起,永遠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指責我,是,我是利用了你,我卑鄙我無恥,我沒有道德三觀,我給你光風霽月的溫總道歉總行了吧?”
“周清清,我是這個意思?”
溫司屹壓著狠狠跳動的太陽穴,“你現在動輒無理取鬨的毛病簡直病得不輕。你利用我在先,我是對你說了一句重話還是對你做了什麼?問一句這就叫找你麻煩?”
“你沒有你把所有人叫出去,把門關上嚇我?”她擲地有聲的話音落下。
溫司屹深呼吸了一口氣,抬手按住眉骨,
他有時候覺得,遲早有一天,他會被周清清氣死。
片刻後他起身拉開房門,緩下聲,
“你一見到我就要跑,我能怎麼辦?隻不過是找個方式和你談談。”
到她嘴裡竟然就變成要威脅她了。
“哦。”周清清冷靜下來,不輕不重地哦了聲,“那談完了,我現在可以回家了麼?”
溫司屹想說什麼,看著她倔強又氣呼呼的表情又覺得頭疼。
見他不說話,周清清拿起包直接往門外走去。
一出門林月就迎了上來,神色有些著急地說,“周總您沒事吧?”
突然被關上門她在外麵都急壞了。
周清清搖了搖頭,“沒事兒,回去吧。”
——
急速行駛的車內。
朱熊坐在副駕駛上通過車內的後視鏡看了眼後座。
街道兩邊五顏六色的燈光快速閃過,男人的側臉隱在黑暗裡,偶爾拂過顏色各異的燈影。
表情沉靜,看不出心情如何。
但是想想也知道,他和周——,應該說是虞氏的周總經理,談話應該算不上很愉快。
朱熊摸了摸鼻子,收回視線。
想到出來時,周清清走過他身邊那一臉‘你背叛了我們堅定的革命同事友誼’的表情,他就苦不堪言。
一邊是上司的命令,一邊是同事之情,他也很為難的好麼。
他也沒想背叛曾經的同事,隻是溫總的要求他也不可能不去做啊。
直到今天,在知識論壇看見周清清時,他才對曾經的周助不是真正的周助,而是大名鼎鼎的虞氏企業的千金有了實質性的認知。
天知道他剛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有多震驚和不敢置信!
第一反應是虞氏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來溫總身邊做助理?第二反應便是,有什麼目的?畢竟溫氏和虞氏可是出了名的死對頭。
但仔細想想,周助這一年多除了偶爾搞點小事,大部分的時候工作都挺認真的,唯獨好像在最後……利用了溫總。
可是溫總,可從來不是那種可以任人利用欺騙的人。
他本來以為,溫總這幾天連軸轉,推了兩個工作過來是要來找周助算賬的,肉眼可見他和周清清的談話並不算愉快……所以溫總現在是在生氣還是?
朱熊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聽到後座傳來一聲冷冰冰的:“調頭,回溫宅。”
“是。”
司機老王二話不說,開到下個路口調頭。
——
一踏進溫宅,管家就上前來幫他接下西服外套。
許秋白正坐在客廳,拿著一支未修剪的鮮豔花束對著花瓶比對,見到溫司屹突然回來還吃了一驚,立馬放下手中的花束,“司屹,你今天晚上怎麼回來了?”
想了想,又關心地問一句:
“吃飯了沒有,沒有我讓王媽現在給你做。”
溫司屹聲音溫淡,“吃過了,彆讓王媽忙了。”
“爸在麼?”
許秋白手指頓了頓,“司屹你知道的,我從來不過問你爸爸的事。”
“他在哪裡我不知道,要不你打電話問問吧?”
溫司屹怎麼會不知道。
他的父母相敬如賓幾十年,互不過問,他早就習慣了,隨口問問罷了。
點點頭打算去二樓。
溫母叫住他,“你有什麼事麼?”
溫司屹停下,轉過身。
他母親也未必不知道。
寬大的客廳裡聲音寥寥,許秋白思考了一會兒,“溫虞兩家的恩怨……我也隻是了解一點。”
其實溫虞兩家雖然是深城的出了名的死對頭,但是兩家如今業務相交並不算很多,甚至從虞清珩接手虞氏開始,虞氏集團已經在逐漸轉型。
隻是一方麵是因為上輩的恩怨,再加上兩家都是深城數一數二的大企業,難免有所競爭,所以造成了兩家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麵。
事情過了很多年了,這些年都未曾提及,許秋白的記憶也不甚清楚了,“之前我剛嫁進溫家聽你奶奶和我聊過幾次,好像是你太爺爺那輩吧,和虞氏那邊有些矛盾,一開始是為了兩樁生意,後來好像是因為一個女人。”
溫司屹皺了皺眉,“一個女人?”
許秋白點頭,“是的,但具體是因為什麼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還要等你父親回來問問他,或者問問你姑姑吧。你怎麼突然對這件事感興趣?”
“沒什麼。”溫司屹並沒有多問,起身看見茶幾上的花,說了句,“時間不早了,您早點睡。”
“好,我知道了,你也是早點睡,不要總是忙工作,工作是做不完的。明天晚上你爸爸應該在家,你要回來嗎?”
“不了。”溫司屹看了眼腕表,“明天我要去美國出差。”
——
虞鬆鬆吹著口哨吊兒郎當地拎著一份炸雞上樓,敲開了姐姐的房門,剛笑嘻嘻地探進一個腦袋,看見裡麵的場景,嘴角笑容立馬消失,一臉嚴肅,“對不起,打擾了,請當我沒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