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注意到傑森的動作在聽完她的話後僵硬了一瞬, 他盯著自己的那雙翠綠色眼睛裡麵燃燒著怒火，看上去起碼有三丈高了。
但哪怕是惡名遠揚的反英雄紅頭罩也不想2被乾淨地審問著敵人，他惡狠狠（在瑪格麗特看來實在沒什麼威懾力）地甩下一句：“你給我等著！”然後再次退到了洗漱間中，還關上了門。
瑪格麗特耐心地等待了十秒, 門再次被打開了。穿著紅色套頭衛衣和工裝褲的傑森拿著槍走了出來, 他看著一動不動、十分聽話的瑪格麗特, 濕漉漉的頭發往下滴著水。額頭上粘著一縷黑色頭發的青年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往後一掏，掏出了一樣東西, 然後隔著幾米就甩到了瑪格麗特頭上。
瑪格麗特被乾淨的浴巾罩住了腦袋。她的大腦短暫地短路了一下，後麵才意識到這件剛從櫃子裡麵取出來的、還帶著洗衣機清新香味的長款可穿浴巾應該是給她的。
瑪格麗特自認是女性, 但現在這副沒有兩性特征、嚴格意義上是無性的身軀消減了她某部分道德感, 這種類似變形金剛的樣子走在環球影城裡不穿衣服都會被認作是裹著皮套的工作人員。
沒想到傑森還注意到了這個。她把那件浴巾從自己的腦袋上扯了下來，把衣服糊在她身上的傑森催促道：“快點，你之前不是也穿的衣服嗎？還有，待會把你頭上的莫妮卡給我拿下來。”
瑪格麗特笨手笨腳地穿上了衣服, 這副身軀就是這樣，動作不能太大，細致性的動作需要放慢一點, 之前都是西爾維婭幫她穿上的。她說：“原來我頭上的微波爐叫莫妮卡。”
傑森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他凶巴巴地吼道：“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原來的腦袋被你拿走了, ”瑪格麗特說, 她係上浴巾前麵的蝴蝶結, 這個動作對於她來說有點難, 所以她係得很醜，像個皺著臉的小孩，“先把我的東西還來, 紅頭罩。”
瑪格麗特全身上下所有的零件和電器都被傑森這段時間研究了個遍，大部分都又老又破，活像是從垃圾堆裡揀出來的。但裡麵找不出任何問題，不含有高科技，大種姓之刃對他們也沒什麼作用，似乎隻有在瑪格麗特降臨的那刻，他們才是鮮活的。
在此之前，那些東西都陷入了漫長的冬眠，怎麼戳也戳不動。
傑森這幾天都在蹲點，他想要在迪克和瑪格麗特接觸之前先把西爾維婭帶走。鬼知道迪克會不會把他的銀行卡給瑪格麗特然後收獲一張光碟。
傑森能猜到迪克知道西爾維婭的存在會發生什麼，他那個性格在一眾哥譚義警中最好的兄弟說不定會把西爾維婭帶回去，嘴上重複著“要補償她”什麼的鬼話。雖然他們兩個想把西爾維婭帶去的地方可能不一樣，但最開始的那步是相同的——
要把西爾維婭從瑪格麗特身邊帶走。
所以哪怕時間還沒到紙條上的周四，傑森這幾天也沒有放鬆警惕。周四這天更是，他都沒睡多久就開始待在隔壁的光碟店裡，和鬼鬼祟祟爬牆進來的迪克打了個招呼，他們像兩個門神似的一個杵著櫃子一個靠著牆等著瑪格麗特的出現。
結果到了大中午也沒有一個鬼影，傑森和迪克紅頭對黑頭，咬著牙等到了晚飯時間，還是沒人。誰都以為瑪格麗特今天是不會準時出現了，迪克要回去應付達米安先走了一步，傑森多等了幾個小時，快到十點的時候才離開。
現在的時間是？傑森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時針剛到11點，瑪格麗特確實按照紙條那樣在周四趕回來了。
“想要我把你的電視機腦殼還回來也可以。”他冷笑一聲，單手拽著瑪格麗特身上裹著的浴巾把她帶到了那間裝滿工具和武器的房間。瑪格麗特心安理得地把大部分重量交給傑森，她沒有什麼可以被對方威脅的東西。
暴力和審訊無法讓沒有痛覺的人害怕，死亡沒辦法讓一個隻靈魂存在於此世的人恐懼。隻有她的秘密會動搖瑪格麗特。但她的秘密，是絕對不會露出任何的馬腳的。
傑森指紋解鎖打開了那個防彈玻璃製成的半球形罩子，瑪格麗特沒想到他會那麼配合自己。她把微波爐從脖子上扯了下來，有些電線不小心纏在了上麵，瑪格麗特用力扯了一下，沒能扯開。
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她換頭的傑森一陣無力，他無語地看著瑪格麗特五根粗細不一的機械手指和那些繞在一起的電線做鬥爭。這種款式的五維生物可比蝙蝠蟎還要煩多了，蝙蝠蟎好歹一開始就是一副“你們這群低端生物怎麼敢和我作對”的樣子，他的動作和話語和人類之間有厚厚的隔閡。
而瑪格麗特不一樣，她的外表比蝙蝠蟎還要駭人，第一次見麵就給人濃濃的非人類感，觀測平行世界、製造碟片的能力和她口中的交易也是如此，帶著五維生物高高在上的不屑感。但有些時候，比如她缺錢的那副窮酸樣和現在把那些電線理得更亂的動作，都差點讓傑森以為她機械式的外表下也有半點人類的、會跳動的心臟。
但這隻是傑森一瞬間的幻視，他很清楚瑪格麗特的胸腔那裡就隻有吸塵器和那些螺絲釘等零件，根本不存在人類的可能。他旁觀了好一會，終於在瑪格麗特的手指不小心纏著微波爐的電線纏進去的時候忍不住動了手。
“彆動，”傑森拽住微波爐的電線，“我怎麼看蝙蝠蟎他們就從不像你這樣？”他讓瑪格麗特托住微波爐的下端，開始解開那些纏在一起的電線。
“我們確實很不像，”瑪格麗特說，“我自認為性格比他們好。”
“……搗蛋鬼的臉皮都沒有你厚。”傑森切了一聲，他把最後一個線頭掏了出來，一手換下他的微波爐，另一隻手把瑪格麗特原來的電視機腦袋放了上去。
做完這些，他還用食指用力彈了下電視機屏幕，開始顯現畫麵的電視機被他彈得往後靠了靠，但瑪格麗特沒說什麼，沒有痛覺的她很難察覺到傑森的這個小動作。
電視機上出現了傑森最常看到的那個微笑表情。瑪格麗特扶了扶自己的腦袋，她拍了拍被傑森放在桌上的微波爐：“謝謝了，莫妮卡。”她叫出了傑森給那個微波爐取的名字。
“你該道謝的人應該是我，瑪格麗特，”傑森提醒道，“但我想要的也不是這個謝謝，所以算了。我想要的你應該清楚是什麼。”
他的臉湊近在瑪格麗特的電視機屏幕前，翠綠色的瞳孔閃過一絲狡黠：“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說交易嗎？我剛剛給了你腦袋，你現在也應該把我想要的東西給我。”
就知道他沒打什麼好主意，瑪格麗特先強調道：“這根本不算交易，電視機本來就屬於我。但你可以說一下你想交易什麼，紅頭罩。”
傑森直接說道：“我要帶走西爾維婭。她在你的那裡對吧？”
西爾維婭被傑森發現在瑪格麗特的意料之中，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會同意這筆強買的交易。瑪格麗特電視機上的微笑消失了，她的表情變成了一條直線：“西爾維婭·施洛希爾曾和我做了一個交易，她會為我工作，直到我辭退她。”
光碟店老板以一副完全會被工會人員告上法庭的嘴臉陳述著這件事：“想要帶走西爾維婭的話，需要一個新的勞動力來交換。”
她在傑森張嘴前就補充道：“你的話不行。這副樣子的人……”
瑪格麗特上下打量了一下傑森，她說：“你這樣子的，我隻想要阿卡姆騎士。”
“誰是阿卡姆騎士？”感覺自己宛如貨櫃上的玩具熊被瑪格麗特挑挑揀揀了一番，最後對方還要捏著他說“隔壁那個藍色的更好”的傑森不爽地問道。他當然不會蠢到和瑪格麗特說要拿自己去交換，但這不代表著傑森可以忽視瑪格麗特口中的嫌棄。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瑪格麗特說，“他拒絕了我的交易，這沒什麼好說的。”
“那西爾維婭……”
瑪格麗特說：“這個也沒什麼好說的，你身上確實有我感興趣的東西，但還不能支付得起小西爾維婭。”
“你為什麼要在西爾維婭前麵加個‘小’？”傑森藏住他新產生的想法，他換了個話題。帶走西爾維婭不一定需要瑪格麗特的同意，還沒有測試出瑪格麗特所有能力的傑森決定自己偷偷來。既然西爾維婭是為瑪格麗特工作，那麼她就肯定還會出現在這裡，他一定還有機會。
無法找到西爾維婭的下落，但透過監控分析出她的出現和瑪格麗特存在某種聯係的傑森這樣想到。既然如此，現在就要在瑪格麗特麵前裝裝樣子了。
他麵上顯露出不甘心的樣子，嘴裡問著那個問題。
“因為，”瑪格麗特愣了一下，“順嘴而已，而且其他人不也是這麼叫的嗎？”
那個其他人隻讓傑森想到了狂笑蝙蝠俠，隻有那個糟糕透頂的男人會這樣稱呼西爾維亞，親昵的話語從大笑著的嘴中吐露出來，不自在的感覺順著他的話語出現在另一個人的臉上。
青年切了一聲，繼續問道：“你上次不是說還有什麼新客優惠嗎？”
“你說那個啊，”瑪格麗特想了想，回答道，“我路過的時候去看了一眼，那個世界，從人類的角度上看的話，它已經被毀滅了。”
要是之前有人和他說蝙蝠俠有一天會毀滅世界，傑森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他的養父、他的導師、他的搭檔，哥譚的黑暗騎士是這個世界上最固執的人之一。童年的痛苦鑄就了他的存在，哪怕那麼多年過去了，結識了那麼多人，蝙蝠俠的內心也依然存在著那個父母死去的孩子的身影。
倘若他的固執隻有這點就好了，但蝙蝠俠還給自己定下了一條原則。傑森過去曾崇拜過他的堅持，但在他從哈撒路池水醒來的那幾個月，他開始痛恨這點。
他不恨蝙蝠俠的不殺原則，他恨的是自己的死在蝙蝠俠那裡一文不值。蝙蝠俠沒有因為他跨出那條線，小醜讓他們天人相隔，他依然放過了他。
直到紅頭罩再次出現的時候，傑森都還能看到小醜依然在哥譚活躍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