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沒把他內心的想法說出來。
而阿爾弗雷德拿著已經沾滿淚痕的手帕, 擦了擦他眼角的淚，他看著屏幕中的西爾維婭倒在地上，胸腔被貫穿的場景：“上帝啊, 這真的是一場悲劇, 西爾維婭……西爾維婭小姐，我希望這不是真的。”
電影在之後就結束了。眼看阿爾弗雷德一副刀子插在嗓子眼的樣子, 蝙蝠俠也不能勉強, 他隻是安靜地更換成了最後的采訪視頻。
采訪視頻裡最先出現在鏡頭的是瑪格麗特, 蝙蝠俠得以近距離地看到她的樣子, 她是個直觀的非人類生物，不知道支持她行動的能源是什麼。而在狂笑蝙蝠俠在屏幕前的時候, 蝙蝠俠控製不住地捏緊了馬克杯的把手。
狂笑蝙蝠俠一出現就占據了他們的視線, 他的存在感太強了，很難從他鐵錐的眼罩和大笑著的臉上移開視線。而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好似刀尖推進了他們的心臟中, 狂笑調笑著說出了他為西爾維婭準備的結局，他的話語為蝙蝠俠描繪出了那副畫麵。
已經被折磨到精神崩潰的西爾維婭顫抖著抬起頭，她那雙鋼藍色的眼睛不再清澈, 變成了渾濁的藍綠色, 她雙手交叉抱著自己，嘴裡麵呢喃著破碎的話語，在蝙蝠俠上前傾聽的時候，她猛地抬起頭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露出了如狂笑蝙蝠俠期許的那種微笑。
蝙蝠俠尚且還沉浸在那種情緒之中, 突然, 那個孩子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達米安？”他的喉嚨乾渴得要命，蝙蝠俠站了起來，他手邊的馬克杯被他這個動作不小心帶動旋轉了一下，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裡麵的黑咖啡流了一地。
但阿爾弗雷德沒有責怪他。
他們無法想象那個出現在狂笑蝙蝠俠身邊那個皮膚蒼白，像個螞蚱似的孩子是達米安的同位體。他看上去完全變樣了。
蝙蝠俠和阿爾弗雷德隻看前麵的正片，一直以為【達米安】和他的家人一樣被狂笑蝙蝠俠殺死了。但沒想到【達米安】幸存了下來，以一種他們都無法接受的方式。
他像隻狗一樣向狂笑蝙蝠俠展示他的親昵，許多【羅賓犬】都是如此，他們的大腦好像統一被狂笑蝙蝠俠切除了。
現在蝙蝠俠有些慶幸他把達米安支走了。
達米安看到這個場景絕對會暴跳如雷的，蝙蝠俠一直知道他是個聽話的孩子，但偶爾，特彆是遇到某些問題比如少年泰坦那邊的事情的時候，達米安就會顯露他那遺傳自父母的固執一麵。
而狂笑蝙蝠俠的事情一看就是達米安的雷點，蝙蝠俠懷疑如果可能的話，達米安還會想著偷偷跑到狂笑蝙蝠俠的世界把那個一臉奸笑把他當成狗馴的瘋子打成乾癟的易拉罐的。
達米安就是一個行動力超標的孩子，蝙蝠俠第二次慶幸他沒讓達米安知道這件事。
他要思考的東西很多，蝙蝠俠打開蝙蝠電腦的一個顯示屏開始整理他的思緒，他要知道狂笑蝙蝠俠的存在是不是會威脅到他們世界的安全，狂笑已經透露出了他能進行世界跳躍這件事，他要預先防備這種情況……
瑪格麗特那邊的威脅可能比小鳥們給的情報裡說的要大，蝙蝠俠注意到了狂笑蝙蝠俠和瑪格麗特對話中隱隱包含的尊重和忌憚，作為一個討厭規則、自我意識旺盛的人，他在采訪中也在遵守瑪格麗特的交易規則。更讓蝙蝠俠在意的是，狂笑甚至沒有開過和瑪格麗特有關的笑話。
正義聯盟那邊對他的後備方案已經過時了，需要再次升級，特彆是超人的，蝙蝠俠決定在氪石儲存庫的後台程序上再加些東西。萊克斯·盧瑟那邊也要注意，他對黑氪石的那些收藏有必要回收了，但上次破解盧瑟防火牆遇到的難題還沒解決。
還有……
“老爺？”阿爾弗雷德有些急促的聲音打斷了蝙蝠俠的思緒，他說，“布魯斯老爺！”
“我聽著，阿福。”蝙蝠俠恍若初醒那般回答，他的手捏住自己緊皺的眉心，強迫自己暫時停止思考各種後備方案的大腦。
他看向阿爾弗雷德，發現這位老管家在看完這幾部電影和采訪後仿佛瞬間蒼老了幾歲。他的後背脊骨像被打斷了一下微微彎曲著，不再是蝙蝠俠記憶中永遠像個真正的紳士那樣挺直。他的長滿皺紋的眼角略紅，蝙蝠俠看著阿爾弗雷德，在心裡搜刮著安慰的話語，最後卻隻能簡單地說道：“我會處理這些事情的，阿福，不用擔心。”
“我知道，老爺，”阿爾弗雷德說，“但你應該先處理一下你的手。”
“我的手？”蝙蝠俠向那裡看去，才發現剛剛把馬克杯碰下去的時候不小心沾上了一點滾燙的咖啡，他的手上並沒有戴著製服手套，那裡紅了一片。
這對於蝙蝠俠而言不算什麼，但更讓他感到麻煩的是剛剛在各種情緒的翻滾下他居然沒注意到這件事。蝙蝠俠需要時刻警惕著四周，而他剛剛太過深度思考，甚至沒發覺燙傷的地方。
“我沒事，阿福，”太不警惕了，蝙蝠俠戴上製服手套，在那些電影的影響下他的感情竟然也差點壓過了理智，他之後會注意這種情況的，“蝙蝠洞和莊園需要改造一下。地下S-033計劃的房間準備一下，之後可能會用到。”
阿爾弗雷德深吸一口氣問道：“是為了西爾維婭小姐嗎？”
蝙蝠俠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容我說一句，老爺，西爾維婭小姐並沒有傷害人的想法，無論是在電影裡還是現在，”阿爾弗雷德勸說道，“你這樣做可能會適得其反。”
蝙蝠俠的手撐在蝙蝠桌上，他看著屏幕上的數據頭也不回地說道：“她的父親、那個世界的【蝙蝠俠】在最初也沒有傷害人的想法，但他最後還是變成了狂笑。”
他一口氣全說了出來：“西爾維婭身上的病毒還沒檢測出來，她和迪克他們說的話也不能全信，還要考慮瑪格麗特和狂笑蝙蝠俠哄騙她的可能。哪怕並非她的本意，她背後涉及到的那些人也很危險，她可能是他們製作出來的陷阱。”
“我必須要保持警惕，阿福，”蝙蝠俠說，“我不會讓我們的世界變成狂笑蝙蝠俠那樣的。”
這下無話可說的人變成了阿爾弗雷德，他知道蝙蝠俠有多固執，也知道他有多聰明，他的每個計劃都是為了更好的一切。
阿爾弗雷德打掃著地上的馬克杯碎片：“我明白，老爺，我會安排好你說的這些的。”
蝙蝠俠也知道西爾維婭的事情對阿爾弗雷德來說是什麼，平行世界的老管家和那個笑容燦爛的少女相處得很好，他們像真正的家人那樣，這對於阿爾弗雷德而言可刺激不小。
他咕噥了一聲說道：“在確認完她的危險性後，我會放寬一些限製的。”
向阿爾弗雷德保證後，蝙蝠俠馬不停蹄地駕駛著蝙蝠車趕到了哥譚東城區。
他回到地球後甚至還沒有休息超過兩個小時，蝙蝠車在哥譚中奔馳著的時候還順便趕走了幾個半夜糾纏女士的哥譚小混混，差點被車頭撞在牆上的小混混們剛張開嘴就嘗到了蝙蝠俠的無情鐵拳。
最後接到蝙蝠俠的訊息趕到那裡的戈登看著可以直接抬進ICU的混混們心裡咯噔一下，今天蝙蝠俠的心情絕對不美妙。
已經趕到瑪格麗特光碟店前的蝙蝠俠並不知道戈登在咯噔，他從蝙蝠車出來，在距離光碟店約七米的地方繞了一圈，把所有的東西都布置完畢才放輕腳步向那裡靠近。他的想法和他的學生一樣，蝙蝠俠準備從二樓突擊。
他靠近光碟店和傑森安全屋中間隔著的那條巷子，背後傑森安全屋一樓那裡的滾筒洗衣機發出難聽的響聲，蝙蝠俠拿出鉤抓槍，他一腳踏入了距離光碟店約有兩米的路麵。
蝙蝠俠瞬間就被豆大的雨點澆濕了。
他防水的漆黑披風被風吹得搖晃了一下，冰冷的水滴劃過蝙蝠俠露出的下半張臉，從他的下巴上滴在地麵上。原本秋天的風已經算得上寒冷，但現在氣溫突然上升了好幾個度，那些雨點隻是澆散了惱人的熱，但卻無法改變上升的溫度。
蝙蝠俠看向他麵前的地方，那原本是貼著各種小廣告的牆麵，但如今那裡變成了光碟店的正門。和蝙蝠俠剛剛在不遠處看到的門麵不一樣，此刻的正門上方原本空蕩蕩的地方已經有了招牌。
那隻是一個簡單的亮著金黃色燈光的招牌，上麵寫著不明所以的字母——“第四麵牆”。
灰色的卷簾門緊閉，但上麵用黑色的噴漆寫著“有事敲門”。卷簾門旁邊的牆麵上是一層新刷上去的藍灰色的油漆，雨水打在上麵滾著藍色流了下來，那下麵已經積了不少渾濁的藍色的水。
蝙蝠俠往四周看去，似乎他踏出那步後就來到了一個與原來不同的世界，而且他還被直接轉移到了店鋪的正門前。四周一片死寂的黑暗，什麼都看不清楚，哪怕蝙蝠俠已經將夜視鏡的功能調到了最大也是如此。
這裡下著雨，溫度提示著蝙蝠俠這裡起碼是春夏的季節。他一分鐘前在的哥譚今天隻有呼嘯著的秋風，而他也清楚地記著蝙蝠洞預測的天氣，是不可能下雨的。
蝙蝠俠打開耳麥的通訊頻道，剛剛的那個轉移太快了，蝙蝠俠的肉眼無法捕捉到線索：“便士一，記錄到剛剛的畫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