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將我憤恨的情緒稍稍剝離。
我看向沈緣的眼睛,他回望我,神色間情緒複雜,帶著悲涼與惶然。
他似乎有些懼怕,但……
懼怕我嗎?
我讀不懂,我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沈緣?”
我喚他,似也驚醒了他,他終於抬手,卻是輕輕覆蓋住了我的眼睛。
“讓我來吧。”他聲音喑啞,似在勸我,也似在求我,“小良果,雙手若要沾血腥,你讓我來。你……”他頓了頓,似乎牽強的找到了一個說辭,“你是法則之神,你度量罪惡,若有生殺,讓我來。”
我來承擔罪孽,做你行刑的刀。
他的聲音,好像藏住了這句話。
沈緣藏了好多秘密,他好像知道什麼他人不知道的事情。
在我詢問之前,外麵天際忽然猛地一亮,“轟隆”一聲,我看見一個半球型的陣法在遠處黑暗的天空中顯現。
方向……正是水榭廊橋那方。
我拽了一把沈緣的衣裳:“青陽花朝……一定出事了,陸北騰不好對付……得重塑時間。”
沈緣看了我一眼,一咬牙:“你忍忍。”說著,他將我打橫抱起。我身體上,傷口翻飛,縱使沈緣已經在努力用靈氣幫助我了,但那些被細線勒開的傷,還是疼痛非常。
他帶著我離開了院落的主屋,我忍著疼,目光在院中一掃,卻見院中空無一人。
“侍從呢……”我問沈緣,“白衣的那些……”
沈緣目光在院中掃了一圈,最終,他抱著我走到了院門口,向地上一瞥:“在這兒。”
我順著沈緣的目光向地上看去,當即愣住。
地麵與斑駁的圍牆上,僅有一些血紅色的影子,就像剛吸飽血的蚊子被拍死在牆上的血跡。
我怔愣的看著那些血跡,不敢相信,這是我先前進院子時,還活生生的一個個人……
我問:“陸北騰做了什麼?”
“我來時已經沒人了。”沈緣又看了眼遠方那半球型的封印光芒,“能在陣法中鬨出如此動靜,先前與青陽爭鬥傷了一臂的陸北騰可做不到這些,唯一能在短時間內提升修為的方法……”沈緣眸色變得冰涼,“活人獻祭,吸乾靈力。像他父親曾經做的那樣。”
我隻覺唇齒一寒,牙關發酸。
此前在沈緣的口中聽過,陸青冥為了強行飛升,吸乾了三百名陸門弟子的靈力……
我那時覺得此等惡行不可饒恕,然而當這件事真的切實的發生在麵前的時候,我心裡卻多了更多身為“同類”的情緒,因為我也會成為那“三百名”之一,或者說……我已經成為了那“三百名”之一。
驚懼、憎惡不可逆的在我心中萌生。
可還未等我多將這些情緒理解更多,院外傳來了一聲花朝的呼喊:“主人!”
我眼眸一亮,都不等我催促,沈緣便將我帶出了院門。
院外,正是急匆匆趕來的花朝,令我意外的是,她身邊還拉拽著另一個人——陸北寒。
但與之前不一樣的是,現在被綁起來的,是陸北寒……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此時更無人色,唇帶鮮血,像是受了重傷,他被花朝綁著繩子,拖著走到了我們麵前。哪裡還有平日裡二少主的高冷矜貴的模樣。
“這是……怎麼了?”
“這是怎麼了!?”花朝看著被沈緣抱在懷裡的我,驚訝的反問,一如我見著她時一樣,“何人傷……”沒問完,她反應過來,隨後,我難得的在花朝臉上看出了對一個人的憤怒。
“狗賊!”她幾乎一字一句道,“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