佃戶們不想種草。
儘管縣太爺解釋了, 那個不是草籽,是紫雲英的種子,是藥材。
將來收割以後, 能治療女人月經不調, 身上的疥瘡,給牛羊當飼料, 還能取什麼甜甜的蜂蜜。
總之, 這個紫雲英渾身都是寶。
但沒幾個人真信。
道理很簡單, 如果這玩意兒真的渾身都是寶, 精明的鄉紳老爺怎麼會把它冒充成糧食呢!
這年頭佃戶們苦啊,他們無田無房, 比普通的農民們還要苦。
生來就注定被壓榨, 也習慣了被壓榨。
如果這次不是鄉紳老爺們做事太絕,而縣太爺陳庚年又有著極好的名聲, 承諾給他們開墾荒地,他們甚至都不敢冒然報官!
所以哪怕大家不想種草,最後還是答應了縣太爺。
靠近沙地的耕田雖然貧瘠, 長出得糧食收成也不好, 但隻要開采出來,那以後就是屬於他們的田地了啊!
每個人三畝地。
以後隻要努力,肯乾,一定能填飽肚子, 比給狗鄉紳當佃戶強多了!
而且縣太爺那麼厲害, 發明了耕犁、耬車,這可都是節省力氣、節省糧食的好東西。
縣太爺走的時候說了,開荒工作繁重,縣衙的耕犁免費讓他們用哩!
“那個曲轅犁, 我給林老爺乾活兒的時候用過,乖乖,比鋤頭好使一萬倍!”
“還有耬車,一畝地節省二十斤糧食,出的秧苗還翠綠!”
“縣太爺本事大,咱聽他的,好好開墾荒地,以後絕對能過上好日子。”
“縣太爺說了,咱們的荒地裡,能挖十條坎兒井,到時候咱們都能喝上冰涼的雪水,莊稼也不會旱死。”
佃戶們日子窮。
不僅吃不飽,住的也是破破爛爛的草棚,夏天不僅悶熱,草棚腐爛,還滋生黴菌和各種蚊蟲。
但大家都習慣了。
晚上,臟兮兮的一群人擠在草棚裡,小心翼翼的憧憬著未來。
一個麵色枯瘦的小孩窩在草堆裡,不停撓著發癢的胳膊,臉上帶著濃濃的豔羨:“今天我路過石門村,看到他們在打坎兒井裡的水,說是回去洗澡。我好幾個月都沒洗澡了,身上癢的厲害,還長了很多紅包。我阿媽說,這個包就叫做疥瘡。縣太爺要我們種的那個草,如果真能治疥瘡就好了,我實在癢的難受。”
這小孩,是田大山的兒子。
聽到兒子的話,田大山心疼的幫他撓胳膊,安慰道:“小栓子,再忍忍。等荒地開好了,咱們也挖坎兒井,到時候洗洗澡就好了。”
江縣常年乾旱,人們活的窮苦,誰家能天天洗澡呢。
而且這個時候人們沒有建康意識,對病理也完全不懂。什麼感染,什麼癢,什麼皮膚潰爛,都是小事兒。不用看病,就是臟了,洗洗澡就乾淨啦。
其餘的大人們聽到小孩的話,都沒有搭腔。
但大家各自的眼睛裡,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絲期盼。
如果那個草籽,真的跟縣太爺說的那麼神奇,那將來等收割了以後,肯定能賣錢,大家或許真的不用餓肚子,也能有錢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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佃戶們都是吃苦耐勞的性格,既然決定開墾荒地,第二天就熱火朝天開始乾活。
他們動靜大,很快整個江縣都知道了,縣太爺帶著一百餘佃戶,在石門村北邊開墾荒地!
聽到這話的人,無不瞪圓了眼睛。
“石門村那邊都是沙地,開墾出來能種田?”
“畢竟一百多人要活命啊,總得給塊地。”
“哎呦,真是苦啊,那幫鄉紳老爺忒不是東西。”
人們唏噓不已。
但也隻是唏噓,沒人真對石門村附近那鬼地方的沙地感興趣,連最喜歡湊熱鬨的人,都懶得去看。
因為大家也都在忙。
特彆特彆忙!
忙著尋找水源,忙著挖掘坎兒井,忙著挑水澆地。
甚至忙著四處打聽,誰家母豬要下崽了,好去買個豬崽回來養,等劁了以後,將來賣個好價錢。
因為豬崽市場火熱,供不應求。
到最後誇張到,誰家有適齡的母豬,都會被先預定上。
因為母豬遲早就是要產崽的嘛!
曲轅犁、耬車播種機、坎兒井、劁豬。
縣太爺的一項項發明,算是初步把江縣這個窮苦地方給‘熱’了起來。
在這種初步開始發展,百廢待興的階段,人們就是容易亂。
放眼望去,一片生機勃勃的亂。
彆人挖井,我也要挖!
你們村挖兩條,我們村就要挖三條!
你家養豬,我也要養!
你說我不會養豬,以前沒養過豬?沒事兒,我學著養!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期待的笑容,大家看似都很忙,但其實完全是沒有思路的忙。
跟風就對了!
不僅是江縣的民眾,包括鄉紳老爺們,也都在跟風。
連陳申和裴仲兩位老爺,最近都在合計著,多養幾頭豬崽,其餘老爺們就更不用提了。
縣衙也在亂。
劁豬培訓課,鑿井挖渠培訓課,每天都會引來很多人旁聽。
坎兒井挖掘之前要報備,評估安全係數,差役們得到現場確認位置。
誰家的豬劁過,定期還得做複查確定安全。
除此之外,耕牛醫治,藿香正氣湯分發,播種機、耕犁售後維修等等,都得人去忙活。
這本來就事兒多,結果縣太爺突然宣布,想要一個完整清晰的江縣地域圖,最好能具體到每個村那種!
還得來一次人口普查,要把江縣每一個人都登記在冊。
這兩件事還可以緩緩,但第三件事兒絕對不能緩——開荒!
石門村北邊,得儘快開出三百畝的耕田。
衙役們得做好前期準備工作,去丈量土地,分割、分配耕田,登記在冊,還要確定耕田周邊的環境安全。
毫不誇張的說,忙啊,真的忙瘋了!
每個人似乎都忙的腳不沾地,一個人身上至少背著好幾件事情。
但陳庚年翻看著工作總結報告,就知道這群人是在瞎忙。
沒有明確目標,沒有清晰的思路規劃,沒有項目優先級排序,這個活兒乾一些,那個活兒乾一些,導致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偏偏還要裝作一副很忙的樣子。
因為大家好像都很忙啊,你不忙的話,怎麼在領導麵前留個好印象!
但其實領導什麼都懂。
隻要翻看一下遞上來的工作成果總結,一眼就知道誰是草包,誰在劃水,誰在摸魚,誰在裝忙。
陳庚年屬於最慘的領導。
因為他的手下都是一群文盲,彆的先不說,連寫工作報告都費勁,交上來的報告,字跡歪歪扭扭,連寫帶畫,意思都表達不明白。
一群文盲草包,必須要給他們請個夫子!
回想上輩子的現代社會生活,陳庚年在心裡感慨,九年義務教育可真是個好東西啊。
然後他托老爹幫忙,還真找到一個夫子。
這位夫子叫做富春,據說來頭很有些神秘,早些年雲遊天下,後來在涼州給某大人物做西席先生,再後來,大概是六七年前吧,從涼州回到江縣,歸隱避世。
陳庚年聽得一愣一愣的。
江縣還有這麼牛X的人物呢?
但他也不指望彆的,夫子來上上課,給瞎忙活的小菜鳥們掃掃盲就成。
理解、表達、溝通、合作。
這些才是辦事兒的最基本素質修養啊,而沒有文化的文盲,能做什麼?你甚至不知道他腦子裡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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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欣慰的是,在一群‘裝忙’的菜鳥裡,也不是沒有聰明的、初步開始學會飛的。
這隻聰明的小鳥,是李泉。
起因是這樣的。
陳庚年太忙,給出開墾荒地的解決辦法後,轉頭去忙彆的事情了——農藥。
是的,農藥。
農藥這玩意兒,它有個很令人頭疼的點在於,你不能提前研發。
因為得先等著蟲子長出來,觀察它是什麼蟲,然後才能對症下藥,調配殺蟲劑。
他問過一些農戶,往年地裡長得什麼蟲,可十個人能有十個答案,根本問不明白!
所以陳庚年最近一直繃緊神經,他得儘力多了解這些農藥的成分,先做好製作農藥材料的市場調研工作,以用來應對接下來的蟲害危機。
這事兒必須得親自做,因為農藥這玩意兒不僅要配比,還有毒。
交給文盲,打死他們都做不來!
他忙著調研殺蟲農藥,除此之外還在做著以上一些項目的規劃發展方向,以及風險評估。
當領導的,永遠都要有危機意識!
那開荒的事情,隻能交給李泉。
三百畝地,一百多佃戶,如此多的耕田和人,管理起來肯定費勁嘛!
更何況,因為李泉把荒地選擇在了江縣北部沙地,佃戶們雖然沒有明說,但還是對他有些意見的。
李泉也意識到了佃戶們的態度不對勁。
為了緩解矛盾,他一個衙門差役,親自上手去幫忙開荒,最近忙的甚至都患上了熱病,每天累的腰酸背痛。
明明這麼累,最後卻落不得半點好。
甚至白天他清理鼠窩的時候,還被一個佃戶嫌棄‘笨手笨腳乾活慢’。
李泉當時就愣住了,什麼叫做乾活慢?他是來無償幫忙的啊。
他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自從接了‘開墾荒地’這個任務以後,好像表麵上看,他什麼都沒搞砸。
但其實每一件事兒都辦的很鬨心。
鄉紳老爺們不待見他,縣太爺覺得他沒辦成事兒,就連佃戶們,現在都嫌棄他乾活兒慢。
這問題究竟出現在哪兒了啊!
像是每一個初入職場的小新人一樣,李泉很懵,很委屈。
甚至想哭。
但好在,他背後還有人。
於是在被佃戶嫌棄以後,李泉乾脆拍拍屁股,回家了。他去找村長李福,把最近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說了。
李福做了二十年的村長,對於很多事情都理解的相當透徹,一聽就笑了。
他對李泉說:“你看似每一件事兒都沒辦錯,其實每一件事兒都錯了。”
李泉不服:“福叔,那你是沒看到胡銘、裴寶來,孫成他們,一個個把事情搞砸的有多離譜。”
但怎麼說,進入職場以後,並不是把一件事搞砸到徹底垮掉,才算是錯。
“小泉子,你來聽叔給你分析啊。這件事一開始,你就不能先告訴佃戶,衙門準備給他們開荒。因為這相當於給了佃戶暗示,衙門會給他們撐腰。有了底氣,佃戶們就敢跟鄉紳鬨。鄉紳老爺都是人精,哪會樂意讓佃戶們做一年的短工?所以自然會把他們開除。”
李福拍了拍李泉的肩膀,笑嗬嗬的給他解釋:“叔知道,你想兩邊都穩住,所以才提前把開荒的事兒告訴佃戶。但其實,越是想兩邊都穩住,反而兩邊都得罪。你就直接以縣衙的名義,讓佃戶們回到鄉紳家繼續乾活。然後再假裝偏向鄉紳老爺,以佃戶們小心思太多為由頭,讓鄉紳老爺們給出一年的考察期,雙方簽訂一年的雇傭契書。一年後,契約自動解除,到時候再決定佃戶們的去留。等契書簽訂以後,再偷偷告訴佃戶開荒的事情,這時候哪怕鄉紳們知道了這事兒,也沒辦法反悔。”
作為官府的差役,可以心生憐憫,向著佃戶。
但前提是,得把鄉紳老爺們先安撫住啊,彆的不說,麵子肯定得給足了。
衙門是個執法機構,不是慈善機構。
如果不懂這一點,永遠乾不出來漂亮活兒。
李福雖然隻是個村長,但若是沒點‘政治經驗’在,怎麼能妥帖管理一個村的人?
很多時候,往往是‘基層領導’經驗最豐富啊。
李泉聽愣住了。
他沒想到問題還可以這樣解決,遲疑片刻反駁道:“那這實際上還不是讓鄉紳老爺接受一年短工嗎,他們肯定不會同意的。”
“他們會不會同意,不在於一年短工的問題,而在於這件事是誰提出來的問題。你說,他們肯定不會同意,但是你可以請縣太爺出麵去說啊。你請縣太爺出麵的時候,鄉紳們都把佃戶開除了,佃戶還告了鄉紳,這事兒已經無法調和。可如果矛盾沒有發生之前,縣太爺出麵說這事兒,鄉紳們一定會同意的。”
李福笑道:“差事上遇見難題,很多時候不是你能力不夠,而是你身份不夠。這個時候,上官就是你的後盾,你得學會去找上官,讓他幫你解決難題。彆擔心上官不幫你,因為你列出來的那些無法解決的難題,他很輕鬆就能幫你解決。他解決了你的難題,你辦成了事兒,最後上官那裡的麻煩也解決了啊。”
李泉聽懂了。
於是他不再反駁,而是老老實實服氣道:“福叔,這樣看來確實是我沒把差事辦好。我想跟您請教一下,現在我遇見的這個難題,該怎麼跟縣太爺那邊請示。”
“好小子,叔果然沒看錯你!隻要你肯學,肯上道,叔敢保證,以後縣太爺身邊,一定能有你小子一個位置。咱李家村,以後都得靠你罩著了!”
李福很欣慰,隨後一點一點替他分析:“小泉子,你看,你得這樣——”
李泉聽得很認真,眼睛亮亮的。
聽完以後,他沒有再回去幫助佃戶開荒,而是選擇回家,幫村裡人挖坎兒井,然後早早睡下。
睡覺之前,他躺在床上,把今天跟福叔的對話,又梳理了一遍。
李福不知道的是,他有句話讓李泉十分心動——‘以後縣太爺身邊,一定能有你小子一個位置’!
李泉出身農戶,家裡窮。
機緣巧合進了縣衙,在縣太爺手底下做事。
雖然縣太爺年輕,但他不僅聰明,懂各種研發,做起事情來還遊刃有餘,仿佛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他。
彆的二世祖們進衙門,或許是出於和縣太爺的哥們兒情誼,或許是想學好,或許是想找個正經差事,但李泉不一樣。
他確實也想學好。
但與此同時,他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默默的觀察著縣太爺,被對方的實力、人格魅力征服,然後也有了自己的目標——他想成為縣太爺那樣的人。
或許他一輩子都趕不上對方,但他可以努力跟上對方的腳步,成為縣太爺的左膀右臂。
所以這次開墾荒田的事兒,他主動攬了下來。
李泉不知道的是。
陳庚年曾經在心裡給他暗自貼了一個‘狼性’的標簽。
狼性職場人,永遠乾勁兒十足,有明確的目標,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並且堅定為之付出努力。
這樣的下屬,就算沒有李福調/教,陳庚年也會自己上手用心教的。
要不然,開墾荒田、安置佃戶這樣的重要差事,根本落不在他頭上。
這點,李福看懂了。
所以他說,以後李家村都得指望李泉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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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晨會。
最近大家都忙,晨會開的越來越馬虎,基本上,陳庚年會按時來露個臉,問一句‘今天有什麼難題嗎’,連辦公位都不願意坐下。
通常大家都不會說有難題,轉頭自己就去忙活了。
這麼忙,哪裡有時間開會啊,而且誰樂意當眾說自己被難題困住,多跌份兒!
陳庚年本以為,今天也是一樣的情況。
直到他說完後,李泉接話:“縣太爺,我這邊有一些問題需要您幫忙解決。”
眾人齊齊側目。
麵對大家的打量,李泉絲毫不慌。
因為他分明看到縣太爺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意,隨後在大辦公桌主位坐下:“什麼問題,說說看。”
原來領導真的不怕你提出難題。
他們就怕你什麼都不提,最後把事情辦的亂七八糟,亂到連擦屁股都不知道怎麼替你擦!
“我一共有四個問題。第一個是,我覺得現在的佃戶太散了,不好管理。我想請縣衙出麵,讓他們組建成一個村,這樣不僅他們能更加團結,咱們也好進行管理。”
“第二個問題是,縣衙的曲轅犁,目前是讓佃戶們免費使用的。但我擔心他們接下來不願意歸還,或者彆的民眾聽說以後會嚼舌根,因為彆人都是花錢買的犁。所以,曲轅犁可以免費給他們用,但是損壞要有賠償,並且以後凡是縣衙的東西,他們用的話,還是得適當出一點糧食來換。用代價換來的東西,才會更加珍惜。”
“第三個問題,坎兒井挖出來的淤泥,雖然沒什麼用,可民眾們肯定也不樂意免費給佃戶們。而且大家如果一聽說,淤泥是用來改良土壤的,可能會跟風學習,把淤泥都拌在自己家田地裡。我想問問縣太爺,這個淤泥可以隨便使用嗎?”
“第四個問題,丈量、分割土地,我們衙門可以不用直接參與,隻進行審核。讓佃戶們舉薦出三位話事人,分彆帶領三撥人自行做這些工作,內部分配耕田,互相監督。最後做的最好的那位話事人,得到民眾最多票數舉薦,可以做村長。村長要設置一些彩頭,比如額外獎勵五畝耕田。這樣不僅能調動大家乾活積極性,也能讓佃戶們自行管理,我們衙門的人手就能撤出來,去做彆的事情。”
李泉昨天整理了一天的思路。
所以雖然仍舊緊張,但說出來以後反而越說越順,思路也越來越清晰。
他說完以後,整個辦公房靜的嚇人。
所有人都看著李泉,目瞪口呆。
尤其是胡銘、孫成、裴寶來三人,更是深受震撼。
操啊!
原來差事還能這麼辦?
“很好,短時間內,把能考慮到的問題都總結了出來,李泉乾的不錯,不,是非常不錯!”
陳庚年毫不吝惜自己的誇讚。
他此刻是真的舒坦欣慰啊,你看看,一個菜鳥成長起來,多能頂事兒啊,按照這個規劃,開墾荒地的事兒,就不用他分心去盯著了!
是真的一點都不用盯著了。
李泉或許還稚嫩,能力不足,可他學會了用‘巧勁兒’。
他把自己從一個項目的參與者,轉變成了項目的管理者。
這樣一來,哪怕能力仍舊不足,但隻要下麵的佃戶按照這個思路來乾活兒,就絕對不會出現先前的問題。
當然,陳庚年也意識到,李泉背後多半是有人在指點。
要不然,前幾天還是個小菜鳥呢,怎麼今天就飛了起來。
但無所謂。
作為領導,手底下人把事情辦漂亮就行!
“第一條沒有任何問題,可以組建村子。我再補充一點,最好是讓所有人參與進來,大家一起想一個村的名字,最後投票決定村子叫什麼。增加參與感和集體凝聚感,也就是你說的團結。這一點,是你四個問題裡做的最好的。”
“第二條沒問題,如果他們不想用縣衙的器具,你也可以出麵去彆的村子裡統一替他們去租借。”
“第三條,讓佃戶們告訴江縣民眾,不同的土壤質量不同,具體怎麼改良都要有詳細的方案。萬萬不可都把淤泥倒進地裡,會把秧苗弄死的。佃戶們去彆人家村裡要淤泥的時候,讓他們嘴巴甜點,或者幫人家挖會兒渠,不然就算是免費的東西,也容易落人口實。這點我先前沒考慮到,你想的很周全。”
“第四條,可以讓他們自行分割土地,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一定要按照衙門的規劃來,不可以私自偷偷增加開荒土地的麵積。等選出三位話事人以後,告訴他們,誰負責的人私下偷偷開多了地,多開一畝地,罰話事人一畝地。若是大家都多開了地,那麼這片土地縣衙會全部收回,讓他們自己想辦法活命吧。”
陳庚年將李泉列出的四條問題一一回應,有的著重誇讚,有的做補充建議。
李泉聽得很佩服,他覺得自己思考的已經很詳儘了,但是縣太爺這樣處理,明顯更加妥帖!
而其餘人則是看著他倆滔滔不絕的說,一個個眼睛瞪得大大的,卻插不上半句話。
這種高端局,他們完全參與不進去,哪怕是平時最能嗶嗶的裴寶來,此刻都啞聲熄火,異常安靜。
“好的縣太爺,我這就去辦!”
難題得到解決,李泉此刻十分振奮。
“去吧,今天就這樣,散會。”
陳庚年跟李泉一起離開,走的時候還特地攬住李泉的肩膀,讚歎道:“不錯啊泉兒,進步神速。這個開墾荒地的活兒,好好乾,我看好你。對了,中午丁晴燉雞湯,你到時候跟她說,留個大雞腿給你,就說是我說的。”
得到誇讚的李泉笑的眯起眼睛,臉色也因為振奮而微微發紅。
縣太爺表揚他了!
聽說還有雞腿獎勵,頓時沒忍住咽了咽口水:“多謝縣太爺,我一定好好乾!”
新來的廚娘丁晴,手藝真的沒話說。
不僅前些天做的蘿卜絲餅好吃,最近燉了一次雞湯,那滋味兒,能把人舌頭給鮮掉了!
現在大家最期待的,就是衙門食堂今天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大辦公房裡。
眾人聽到這話,都羨慕的臉色扭曲。
啊啊啊啊啊可惡,雞腿隻有兩個,上次大家都是每人分一小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