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夏日的暴雨, 讓全江縣人都異常興奮。
因為地裡缺水的莊稼終於飽飽喝足了水!
第二天,雨過天晴。
日頭沒有先前那麼毒辣,地裡的秧苗經過一夜的雨水洗禮, 明顯看著比以往更加有生機。
農民們踩著泥濘的土地,迫不及待來到田地裡查看情況。
人們碰見以後互相打招呼, 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哎呦,昨天那雨下的可真凶啊。”
“我家的秧苗喝飽了水, 看著翠綠翠綠的,似乎還長高了一截。”
“耬車播出來的秧苗,長得很翠綠紮實, 比彆家田地裡的秧苗都要茂盛,甚至有的已經隱約能瞧見穗尖咯。”
“今年秋天, 我也得咬牙去買耬車。”
“感謝老天爺啊, 這大旱災,總算是撐過去了。”
“感謝老天爺做啥, 咱應該感謝縣太爺啊, 今年這大旱災, 咱江縣人都平安渡過啦。”
可不是嘛。
往年旱災, 人們要麼得熱病, 要麼地裡莊稼枯死,可今年呢,這些危機全都被縣太爺給解決了!
大家看著田地裡茁壯的秧苗,感激縣太爺的同時,也在甜滋滋地期盼著。
期盼兩個多月後的秋收!
“但還是不能高興太早。”
有年紀大的老農提醒道:“秧苗開始抽穗以後, 各種野草、害蟲就要長出來了。”
野草還好點,可以拔除。
但提起蟲害,人們臉上都浮現出濃濃的心痛。
如果說, 地裡的麥子、高粱因為土壤貧瘠、天災等原因,結的很少。
那麼蟲害,則是讓本就結的少的糧食更加雪上加霜。
每年一到這個時候,都是大家最心痛,也是最頭痛的時候。
地裡的蟲子實在太多了,人們隻能耐著性子,一天到晚待在地裡,用手去抓。
可人力終究有限。
蟲子怎麼抓都抓不完,甚至不乏有一些老農在抓蟲子的時候直接崩潰,在地裡一邊謾罵一邊嚎啕大哭。
嘔心瀝血種了那麼久的糧食,從翻地,到播種,到除草,最後好不容易等到糧食結穗,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害蟲糟蹋糧食。
辛辛苦苦勞作,心血最後都喂給了蟲子。
這種憋屈又無力的滋味,是真讓人窩心又難受啊。
“今年我就算是不睡覺,也要把這些害蟲消滅乾淨!旱災咱們都挺過來了,還能被蟲子難倒?”
站在田地裡看著翠綠翠綠的秧苗,農民們咬著牙在心裡暗自發誓。
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發現。
現在遇見困難,大家都不再退縮、或者畏懼了。
這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縣衙那位年輕的縣太爺,研發了很多神仙般的東西,幫助大家渡過了好幾次看似無法渡過的難關。
每渡過一次難關,大家都會變得越來越堅定,越來越自信。
縣太爺陳庚年帶給江縣的,不僅僅是耕犁、耬車、坎兒井這些實用的東西。
還有一些潛移默化的思想傳遞,比如不服輸的拚勁兒,和不向老天爺低頭的韌勁兒。
咱們江縣人,哪怕老天爺不給水,都能靠自己的雙手把水挖出來。
區區蟲子,算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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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咬牙發誓要除蟲的江縣人此刻還不知道,縣太爺其實早就暗中給他們準備好了驚喜。
從這場大雨落下開始,他們的耕種就進入了簡單模式,將來隻用等著美美收糧就好。
不過縣太爺依舊還是在忙。
他在大江村,忙著指揮人們壘高田壟,將地裡的水都蓄留起來。
與此同時,還要準備種植紫雲英的前期準備工作。
事關一百多口人的活命生計,這事兒可不能出任何差錯。
昨夜那場暴雨,雨水量是真的大。
再加上大江村的地裡都提前混拌了淤泥,有這些淤泥在,中和了地裡的沙子,勞勞將雨水都蓄在了地裡。
如今放眼望去,原本的荒地裡全都是雨水,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江南水鄉呢。
“我去過江南。”
富春站在田埂,看著田地裡滿滿的雨水,笑道:“江南那邊,一年四季雨水充足,人們地裡種的不是小麥,而是大米。種大米的田地,都是像這樣的水田。”
水田種大米?大江村人聽得瞪圓了眼。
大米在戍邊可是頂頂金貴的東西,大家也都隻是聽過,沒人真嘗過是什麼味道。
因為戍邊太乾旱了,根本種不活大米。
田大山好奇問道:“田地裡都是水,不會把大米秧苗都淹死嗎?”
富春聞言神情一窒,多少有些尷尬。
他不擅長農耕,隻是見過大米都長在水田裡,但要問為什麼淹不死,還真說不明白。
“這大米啊,又叫做水稻,它的祖先最開始就生產在南方多水的沼澤地裡。這玩意兒金貴的很,不耐旱,而且還怕雜草。種植在水田地,常年都能喝飽水,也沒有彆的雜草來搶占養分。在南方軟濕的泥土裡生長,結出來的大米顆粒,色澤晶瑩剔透,咀嚼進嘴裡軟糯清甜,那叫一個香啊。”
陳庚年正在觀察泡水的耕田。
聽到眾人的談話,他頭也不抬的隨意說道:“等以後吧,等以後咱們江縣挖掘出來的坎兒井越來越多,冰山雪水在縣內源源不斷流淌,等大江村外的黃沙穩固住,咱們也能灌肥沃的水田,試著種植大米。”
彆說,好一陣沒有吃大米,陳庚年把自己給說饞了。
他說完後,好久都沒有人接話。
陳庚年疑惑的抬頭。
就見富春、李泉,以及所有大江村人都呆愣愣的看著自己。
年輕的縣太爺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