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來年春天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可以養雞鴨了,尤其是鴨子對於江縣來說可是新鮮玩意兒,如今有了坎兒井,養鴨子也不再是天方夜譚的事情。
到時候,甚至還可以開養殖場,按照養豬廠的路子,將活雞鴨、新鮮的蛋都輸送去涼州!
當然,這些都是年後要考慮的事情。
現在嘛,重點還是重蓋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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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縣太爺發話,重建縣衙的事情,立刻就提上了日程。
但縣衙還是要有個合適的臨時辦公房,於是物流廠的員工們非常痛快的從鄭文峰家裡搬出來,把這間宅院暫時讓給縣衙來用,他們則是去住了臨時棚區房。
物流廠、建築廠的廠子地址已經選好了,就在距離縣城不遠的一處空地。
按照陳庚年的計劃,未來幾年後,這裡就會是江縣的‘經濟開發區’,所有的廠子地址,都會劃在這裡。
當然,這又是一個更加漫長且需要一步步努力的新目標了。
既然要蓋新房,那自然要扒掉舊房。
工人們扒縣衙那天,江縣很多百姓們都趕來看熱鬨。
人們瞧著那低矮破舊的縣衙,神情各異,儘是唏噓。
大概是想到曾經被鄭文峰剝削的苦難日子吧,那個時候,這裡簡直是江縣所有人的噩夢。
包括裴仲、陳申、胡誌峰等鄉紳老爺,都在遠遠地看著,目光恍惚。
陳申深吸一口氣,喃喃道:“真就這麼扒了啊?”
“扒了就扒了吧,反正以前在姓鄭的身上受過那麼多窩囊氣,扒了就當沒了。”
胡誌峰嗤笑一聲,隨後又把目光看向縣衙外站著的陳庚年、胡銘、孫成等人,唏噓道:“這幫小子們,現在是真立起來了啊,一個比一個厲害。”
“誰說不是呢。”
裴仲難得有些惆悵:“我家小子,又去涼州了。他現在不僅在縣衙當差,還擔任著廠長,每天忙的見不到人,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都看不懂他在忙什麼。”
以前愁兒子們太混。
現在又愁兒子們太優秀,天天忙的見不到人就算了,連可以交流溝通的話題都不一樣了。
這群鄉紳老爺們,此時還在唏噓惆悵。
但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場極大地、堪稱地震海嘯般的危機,已經朝著他們奔湧而來。
而相比於鄉紳老爺們的唏噓,衙門的差役們簡直不要太興奮。
總算能把這破房子拆掉建新房了,他們看過縣太爺給邵安的圖紙,那新縣衙氣派的簡直驚為天人,所以拆吧拆吧,趕緊拆!
陳庚年最後看了一眼縣衙。
半年前他剛穿越從這裡走出來,混混沌沌摸不清楚狀況的畫麵,至今還曆曆在目。結果一轉眼,就準備扒掉這裡蓋新房了。
當然,這些也沒什麼好留戀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於是陳庚年笑著揮了揮手,衝建築廠的人喊道:“可以了,拆吧。”
隨著縣太爺一聲令下,下一刻——
“轟!”
縣衙的外牆,被工人們轟然砸倒。
塵土飛揚間,每個趕來湊熱鬨的江縣人遠遠看著,眼睛都亮亮的。
因為縣衙蓋房子,就可以找工人,大家就又可以繼續賺錢啦。而且他們總覺得,扒了這舊縣衙,以後的新縣衙會更加氣派,江縣人的日子也會更加紅火!
或許是為了印證大家的想法。
縣衙的外牆剛推倒不久,物流廠的人回來了。
三十頭牛、三十頭騾子、三十頭驢,和車上的二百頭豬,以及雞鴨等等組成的車隊,對於江縣人來說,絕對是一場無與倫比的震撼。
“我的娘嘞!”
“這……這些都是縣衙買的?”
“二百頭豬是養豬廠買的,其餘的牛騾子驢,是物流廠配送拉車用的。至於那些雞鴨,還有蛋、米,聽說是縣太爺要等年底的時候,獎勵廠子的優秀員工,差役和村長們的年節禮。”
“乖乖,當真好大的手筆!”
“這下各個廠子的員工們不得悶頭使勁兒乾啊。”
“我可是還聽說了,明年廠子還會招人!”
“真的?那我到時候一定要抓住機會,在縣衙當工人,不僅工資高,而且福利還好,太羨慕人了!”
“還有個小道消息,胡差役孫差役這批差役,馬上就要升官了。到時候,縣衙還要招差役。”
“嚇!那可得讓我家小子去試試。”
興許那場沙暴,還真就是江縣最後的苦難,沙暴過後,徹底把日子給過順暢了。
生活裡到處都是喜滋滋的好消息。
哪怕已經到了寒冬,乾活兒的時候冷颼颼的,人們也乾勁十足。
年關快要來咯,現在家家戶戶有錢有糧,心裡有底氣,所以完全不慌嘛。
物流廠。
當九十頭牛、騾子、驢被送回來的時候,整個廠子都沸騰了。
乖乖,這以後跑押送得省多少力氣啊!
養豬廠,張阿花則是帶著手底下的員工,跟著廠長安置二百頭新送來的種豬。
她現在也逐漸鍛煉出來,身上明顯有了乾練勁兒,再也不像先前那般畏首畏尾,整個人狀態就很自信。
但這次的豬有點多。
所以他們難免有些手忙腳亂,大熱天的,張阿花忙的額頭上都在出汗。中途還有隻豬受驚,差點跑掉,愣是被張阿花親自上手給按住了。
旁邊一個男員工看的直咂舌:“張主管,你這越來越拚了。不對,不僅是你在拚,我發現廠子裡的女員工都特彆拚,好幾個都做了主管。看不出來,咱們江縣的女人這麼優秀。”
張阿花氣喘籲籲把豬送去豬圈裡。
這才回頭笑道:“咱們江縣的女人一直都很優秀嘞,隻是以前沒有我們女人表現的機會。現在有機會了,大家肯定都在拚啊。”
男員工愣住。
張阿花見狀隻是搖搖頭,笑著沒再說話,繼續去忙碌。
他們這些男人啊,是不懂這些的。
但懂不懂都無所謂了,反正縣太爺給了江縣每個人平等的機會,隻要努力,隻要有實力,誰都可以立起來!
這才是江縣現如今人人都在努力的根本原因啊。
好日子,得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呐。
安排好種豬以後,張阿花擦掉額頭上的汗,又去喂豬。
她現在負責管廠子裡的飼料,尤其是精飼料。這種飼料很貴,但效果卻驚人。
她家的豬養了半年,現在也就百斤出頭,因為平時自家喂養,最開始豬長得快,後麵就逐漸慢了下來。
但是廠子裡的豬,晝夜交替不停用精飼料喂養,那長肉的速度簡直嚇人,按照這個速度,等過年的時候,廠子裡的豬怕是得有一百五十斤!
眼看著這批豬越長越肥,養豬廠的人現在也越來越振奮。
因為等年底,這批豬就可以拉去涼州售賣了!
建築廠四處蓋房子,物流廠跑押送跑的十分順利,磚瓦廠的磚瓦,這個月蓋縣衙和廠房,下個月就要往涼州送磚瓦了。
他們養豬廠,也不能落下太多,這樣等年底開總結大會的時候,才能有更多的分紅獎勵啊。
裴寶來帶回來的雞鴨,被暫時養在棚區房裡。
獲得了家禽養殖技術的陳庚年,正在思索著,找個合適的機會促使這些禽類交/配,試試先孵化出一波小雞小鴨出來。
本來這些雞鴨,是留著年底獎勵員工的,現在倒是能先派上用場了。
至於買的那些雞蛋鴨蛋,過段時間由丁晴醃製,同樣等過年的時候當做年節禮發放。
而裴寶來這次從涼州回來,還帶著耕犁、耬車的大訂單。
陳庚年親自帶著這個好消息,去了邵安家。
現如今曲轅犁、耬車的購買熱潮已經逐漸停息,縣區內耬車、耕犁的售價開始跌落。
邵安爹本以為生意會逐漸淡下去,沒想到竟然又接到涼州的大訂單,因此當即聯合其餘多家木匠鋪,又開始紅紅火火新一輪忙碌。
當然,這波還是賺快錢。
等到明年,耬車、耕犁的價格肯定還是得繼續跌落,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包括磚瓦廠的青磚瓦,甚至豬肉的價格,隨著廠子陸續開始輸送產品貨物,以後價格都會慢慢跌落。
換句話說,這個新年,絕對是江縣廠子最賺錢的時候。好在,現如今所有人都乾勁十足,縣區內大家都在紅紅火火忙碌搞創收。
一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
縣衙的房子在迅速的蓋,看著那一層、二層、三層的樓房一點點顯露出來,江縣的人們都瞪直了眼。
乖乖,縣衙這次蓋的是什麼房子,竟然足足有三層,老高了!半成品看著都格外氣派,將來等蓋好以後,得多氣派啊!
另一邊,磚瓦廠的青磚瓦,又一次出窯了。
最近天氣冷,鄭文峰家裡沒法住人,所以差役們目前都在家住。
這天,天還剛蒙蒙亮,裴仲在屋裡睡覺呢。
外麵有人敲門,隨後喊道:“廠長!廠長!磚瓦窯的磚瓦清點出來了,咱得即刻出發去涼州,爭取明天中午之前趕過去。”
被吵醒的裴仲睡眼惺忪披著厚衣服起床。
不出意外,就瞧見他家兒子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往外走呢,於是趕緊交代道:“注意安全,路上冷,你記得穿厚點。最近我總覺得快要下雪了,走押送萬一滑倒可該——”
裴寶來聞言笑道:“放心吧爹,我們做了緊急避險預估,牲口的蹄子上都用厚紗布包起來,就算下雪也不會有問題的。現在還早,你再睡會兒,我走了。”
奧。
裴仲訥訥點頭,然後憂愁的目送兒子消失在門外。
當天,物流廠的押送隊伍,用牛車、驢車、騾車載著青磚瓦,結隊去了涼州。
而也就是這天夜裡,陳庚年被熱醒了。
他娘怕冷,因此早就把家裡的火炕燒上了,但今日不知道為何,這火炕灼熱的厲害。不僅僅是炕上,整個屋子似乎都有種被封閉著的燥熱感。
按道理來說,這已經是半夜,火炕裡不會有人去添火,不應該這麼熱的。
除非外麵突然‘變暖’了。
按照江縣最近的天氣,突然變暖肯定是不可能的,但陳庚年知道,在下雪的時候,天氣溫度會短暫的回暖。
他起身披上衣服走到窗邊,開窗子的那個瞬間,作為縣令的他,竟有些遲疑和忐忑。
如果是暴風雪的話——
最後陳庚年深吸一口氣,猛然將窗子拉開。
漆黑的夜裡一片銀白。
雪花如羽毛般簌簌飄落,有風,但並不凜冽。整個世界都被雪色覆蓋,美的如夢似幻。
陳庚年怔怔看著這一幕,隨後伸出手來,捏住一片輕盈落下的雪花。
他將肩膀抵在窗邊,感受著指尖的涼意,扯開嘴角露出一個無聲的燦爛笑意,黝黑明亮的眼睛裡是整個雪色世界的倒影。
瑞雪兆豐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