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這邊, 反正周母是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把自個秋衣這件事給落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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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
那會周雲夢一路騎著自行車回來。
林母聽到聲響過來幫她接背簍,幫忙推自行車進院子裡放好。
周雲夢和她說:“娘, 今天弄回來一隻四斤重的雞、一斤豬肉、三斤綠豆、一斤白砂糖, 一瓦瓷罐的花生油算一斤好了。另外我出錢給添了一斤精米一斤富強粉。“
“好好好, 老三媳婦辛苦了。”
林母高興接過, 掀開粗布看見背簍裡那隻雞, 笑著說:“弄回來隻雞好啊,回頭我煲個雞湯給老三媳婦你喝著補補。”
周雲夢點頭:“好,謝謝娘。”
林母提著背簍去處理放這些東西,周雲夢則直接提著包裹回屋, 布料還在裡頭呢。
她剛在房間坐一會, 林母就敲門來給錢了。
她每回都是趕著第一時間來給的。
給完錢後還貼心地把房門給合上了。
中午飯照常。
等到傍晚吃過飯洗過碗後,大家都閒了下來。
林母、林大嫂和林一嫂都帶著孩子坐在家門口那。
周雲夢去房間拿了那包裹出來,喊她們進廳裡來, 順便把門關上。
林大嫂反應最快, 把孩子全都趕進家裡, 還吼了句“今天那麼累早點回屋睡覺啊”, 然後迅速關上家門。
林母和林一嫂也明白,老三媳婦這是有什麼話要說。
瞧那包裹,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
廳裡,見林母、林大嫂和林一嫂都過來了,周雲夢這才拆開包裹, 把兩塊布料一起拿出來。
“娘, 我讓我朋友幫忙買了布料,桃粉色的給我做件秋衣,土灰色的給您做件秋衣, 正好可以趕著入冬的時候穿。”
林母都驚住了,去年那件棉襖夠讓她開心夠讓她得意的了,老三媳婦今年居然還要給她做秋衣!
她嘴角下意識上揚,誰家媳婦對婆婆這麼好啊。
但還是保留著點理智勉強拒絕:“老三媳婦你有心了。娘有秋衣穿,這桃粉色的布料襯你,土灰色的布料做出來的秋衣也不差,老三媳婦你乾脆做兩身秋衣算了。”
林大嫂和林一嫂看著這桃粉色的布料也是喜歡,老三媳婦那麼白穿起來肯定好看。
老三媳婦對婆婆也是大方的,居然還買了布料要給婆婆做秋衣。
周雲夢對林母這套有法子,直說:“娘,你平時幫我熱早飯洗床單被套那些好我都記在心裡呢,就想著馬上入秋了給您做身秋衣穿,這點心意津平要是知道了肯定也是讚同的。”
“再說我也不愛穿這土灰色的衣服。”
林母聽了老三媳婦這話,知道她心裡都記著自己的好,人高興得不得了。
布料買都買了,老三媳婦也說不愛穿這顏色的衣服,這太符合老三媳婦的性子了。
林母這才拋開理智,不再壓抑喜悅,高興應下:“行,那娘去收下了,哎老三媳婦你對我可真好,娘托你的福要有新秋衣穿嘍。”
林大嫂和林一嫂這一趟聽下來,想到三弟妹特意喊她們過來,又想到上次讓幫忙做棉襖的事,心裡湧現出來的猜測也讓她們有點激動。
周雲夢把桃粉色的布料給林大嫂:“大嫂,你幫我做身秋衣吧,做完剩下的布料看看能不能湊一湊給山茶做身衣服。”
又把土灰色的布料給林一嫂,“一嫂,你幫娘做身秋衣吧,做完剩下的布料也可以給孩子做身衣服。”
她有點私心,總是偏愛山茶多點。
林大嫂高興接過:“行,老三媳婦你放心,我保證幫你把這身秋衣給做好做漂亮,我待會就給你量下尺寸哈。”
她知道老三媳婦這是偏心著山茶,才讓她幫忙做這身桃粉色衣服的。畢竟論針線活,老一媳婦的要比她好、
林一嫂也高興:“老三媳婦你放心,我肯定幫娘把這身秋衣做好,入秋的時候肯定能穿上。”
她也知道三弟妹和大房的山茶親近,平日裡院子散下步,偶爾一起出去外麵走走,山茶還經常給老三媳婦捏肩,跟著學背詩那些。
老三媳婦偏心點正常,她也喜歡山茶那丫頭,乖得很。
小米還小,做衣服肯定是緊著大的做,大的穿完小的穿,石頭穿土灰色的布料正合適。
再說了人要懂得知足,布票多難攢啊,布料多難買啊,做件衣服就能得兩三尺的布料,天底下就沒見過有這麼好的事。
林一嫂上回因為懷孕沒趕上這種好事,這回趕上了就特知足了。
虎頭和石頭不太懂這些,隻知道娘很高興。
山茶懂事,笑得甜甜的,走過去牽住三嬸的手親近晃了晃:“謝謝三嬸!”
周雲夢笑著摸摸她的頭:“不用客氣,山茶開心就好。”
好事慢不得,林大嫂和林一嫂領了好活計也不用吹風納涼了。
林大嫂風風火火,當即回屋裡拿了布尺去三房屋裡要幫三弟妹量尺寸。
這布尺還是當年她剛學做針線活時親娘給送的。
周雲夢由著她量,還彆說林大嫂量尺寸的手法挺專業的。
量完後林大嫂在嘴裡念了好幾遍給記下來後,笑著說:“三弟妹你放心啊,我肯定早日把你的秋衣做好。”
周雲夢笑:“好,大嫂你也注意休息,彆熬太晚傷眼哈。”
林大嫂笑著應好,出去時順手把門關上。一起住了一年多,她也知道老三媳婦的習慣的,平日裡喜歡關著門。
周雲夢在屋裡聽見外麵林一嫂跟林大嫂借布尺,說要給林母量下尺寸。
她好笑搖搖頭,有種家裡瞬間忙了起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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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裡,月明星稀。
大房煤油燈還亮著。
林大嫂已經按照量好的尺寸,拿剪刀把布料裁剪好,拿著針線開始做衣服了。
床上自家男人和虎頭父子倆睡得直打呼,虎頭年紀小多覺睡,自家男人那是上工一天給累的。
山茶這丫頭倒是沒睡,跟在娘身邊看,她說她也要跟著學做針線活,讓娘教她。
好的布料林大嫂哪舍得讓她練手,都是要用來做衣服穿的。她答應等得空去翻些舊破布出來,讓山茶練練手。
虎頭有一兩條褲子穿久了磨破了口子,她還沒來得及補,也可以拿出來給山茶試試。
山茶聽娘說完乖乖應好。
她性子靜,就跟在娘身邊,看她怎麼裁剪衣服,怎麼穿針引線做衣服。
桃粉色大抵是每個女孩子夢幻中的顏色,對於見慣了黑灰藍衣服的山茶來說更是如此。
她之前就覺得三嬸的衣服都好漂亮。
上次穿的那身淺綠色的布拉吉也好看,比夏天村裡祠堂旁邊湖裡的荷花還要好看。
看著娘手上的桃粉色布料,山茶想象下做成一身秋衣穿在三嬸身上,三嬸那麼白肯定也好看的。
又想到自己也能穿上這麼身桃粉色的上衣,山茶嘴角彎彎,小虎牙若隱若現。
山茶看著娘的手熟練地縫著布料,抬頭看了下娘的臉,煤油燈昏黃的光落在娘臉上,格外柔和。
她突然湊過去抱著林大嫂的手臂蹭了蹭,輕聲說:“娘,等我長大賺錢了,我也給你買桃粉色的布料做衣服穿。”
林大嫂被閨女突然的親近嚇了一跳,生怕手裡針頭紮到她,剛想說彆這樣很危險的,就聽到閨女這句話。
她那外強中乾的心啊,軟得水汪汪的,習慣性想說等你長大賺錢能買桃粉色布料給我做衣服穿,我都一把年紀了哪還好意思穿這種顏色的衣服。
還好忍住了,林大嫂想啊要是山茶長大賺錢了給她買桃粉色的布料做衣服穿,哪怕是七老八十了她也好意思,她天天穿著出去村裡晃,說這是閨女給她買的。
就跟老三媳婦她娘一樣得意,一樣高興。
但說出嘴,林大嫂也隻是笑著摸摸山茶的頭:“好,那娘可就等著山茶的衣服穿了。”
山茶開心應好,她輕聲說:“我也要給三嬸買桃粉色的衣服穿,還給自己買桃粉色的衣服穿,我們都穿桃粉色的衣服。”
林大嫂笑著應好:“好好好,你三嬸對你特彆好,你長大後也記得對她好,我們大家都穿桃粉色衣服。”
和閨女聊著聊著,她也對未來生出美好的期待來。
說不定以後的日子,真能像山茶說的那樣呢。
大家都穿桃粉色的衣服,那畫麵光是想想就讓人高興。
林大嫂臉上也帶了幸福的笑容,繼續做針線活。
山茶就在旁靜靜地看著,陪著。
娘倆時不時低聲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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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房,同樣也是亮著煤油燈。
石頭和小米挨在一起睡得正香。
林一嫂坐在床邊做針線活,她也是按照給娘量的尺寸,裁剪好布料後就開始做衣服了。
早點給娘做好秋衣,剩下的布料也能給石頭做身上衣。
這樣子入秋時就都能穿上新衣服了。
林一哥有點累了,靠在床頭邊陪媳婦時不時說會話。
林一嫂喊他先睡,他都不睡,就要陪著她。
夜漸深。
林一嫂忍不住揉了下眼睛,有點酸澀。
林一哥說:“睡吧,今晚做挺久的,明晚再做也行,反正離入秋也還有快一個月,娘又不急。”
“三弟妹都提醒你了,彆太勞累,熬壞了眼睛你都沒地方哭去。”
林一嫂知道自家男人是關心自己,她估算了下時間,再看手裡的活計,三弟妹提醒的話她得聽,到底是應了下來。
“行,那明天再做,你也快躺下睡吧,上工一天怪累的。”
林一哥這才躺下睡。
林一嫂把布料針線收好,滅了煤油燈也上床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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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房,同樣亮著煤油燈。
周雲夢在看林津平寄回來的信。
上午折騰半天,跑郵局跑饒曉青家又跑回娘家的,累得不行。
下午光顧著午睡了。
傍晚吃過飯後又和林母說布料的事,把做秋衣的活交給林大嫂和林一嫂。
之後洗漱,這會才回房坐了會,有空來看林津平寄回來的信。
思念是會隨著時間推移變得淺淡的,或者說被生活上彆的事情轉移了注意力,潛藏在心底。
像林津平剛離開那會,周雲夢就挺想他。
特彆是在看到書桌留的那封信後。
句句不舍,事事關念。
所以她很快寫了封回信寄去部隊給林津平。
夜裡也會感歎下,身旁沒了火爐一樣溫熱的人陪著。
但很快這種思念被擱淺。
她帶著蓬勃迸發的靈感和熱情,投入到長篇故事創作中。
每天寫完稿隻想放空腦子休息,還有吃吃喝喝睡覺,很少有空去想林津平。
像去縣城一趟,到郵局和徐小盈聊得高興,碰上饒曉青休息去她家也能聊得開心,更彆說回娘家時和周母娘倆什麼都說。
回到家裡也不差。
也就是等到這會,撕開信封看著林津平的回信,那股擱淺的思念才從心裡翻湧飄忽出來。
周雲夢笑得眼眸彎彎,兩側臉頰蘋果肌微微鼓起,恰是林津平最愛的那副開心模樣。
她看起信來。
信裡林津平說,他收到信很開心。
原來這人回部隊後每天都跑收發室,也不知道在跑什麼,連收發室的黃叔都眼熟他了。
他說,晚上吃過飯跑這一趟,就當是鍛煉,也是在消磨思念。
這是他想她的一種方式。
看得周雲夢臉一熱。
信裡林津平說,他那天在收發室拿到信封很高興,比第一次出任務立功都要高興。
還有針對她之前寫的那封信每句話的回應啊。
再就是說房子的事,他去問過已經審核通過了,具體分配下來還要一陣子的時間。
接著是一些部隊日常生活分享。
還有問候林父林母的,讓幫忙代報個平安。
信末祝她寫作思如泉湧,又提醒她彆太勞累,注意休息,平時多走走,動動身體。
周雲夢全程笑著看完,有很多話想和林津平說。
也不拘著什麼睡前不動筆,越寫越精神的規矩了,拉開抽屜拿出信紙鋼筆,給他寫起回信來。
和寫文章時的思潮湧動相似,又不太一樣,少了構思故事情節的技巧和刻意展現的文筆文風,更加不需要修稿再重新謄寫。
她心裡想什麼就寫什麼。
洋洋灑灑寫完,周雲夢這才舒展了下有點酸的手臂。
看著滿滿兩頁信紙,她不禁好笑搖搖頭,要讓她連著一次性手寫文章這麼久,她是不乾的。
不過剛才寫信那會真沒想太多,心裡的話甚至都不用思考就已經從筆尖溢出,浮於紙上,格外順暢。
周雲夢又想到過年那會林津平回部隊,他寄信回來後自己再想要回信,一時又想不到要寫些什麼。
她隻好壓著等辦好饒曉青的事後,才把那段時間因為文章登上市工人報後帶來的反響什麼都寫到信紙上,勉強湊了封回信。
再看這會隨手一寫滿滿兩頁的信紙,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啊。
周雲夢把信紙疊好塞進信封裡收好,想著等半個月後去郵局寄稿子的時候再順便寄出去。
她躺床上去休息,臨睡前又想了下,不知道林津平最近有沒有出任務,這會如果在部隊應該也躺著睡覺了。
很快睡意上湧,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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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房,煤油燈倒是早早滅了。
林母跟老頭子吹了半天老三媳婦對自己有多好,特意買了布料要給她做秋衣,自己平時對老三媳婦的好她都是記著的。
林父知道她高興,兒媳婦能對婆婆這麼好,他瞧了也高興。
但白天上工真的累了,年紀大更加容易困,他眼皮子重得都開始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