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從知道她有了後, 短短一個下午能想到這麼多，考慮得那麼長遠，可見平時沒少想這些。
周雲夢也是這會聽周母推心置腹說了許多, 才知道原來去年入冬前自己從部隊回來, 她問自己喜歡在部隊那邊住不, 就已經有這麼個想法。
因為知道她最後那點不太想去部隊那邊住的顧慮, 所以一大把年紀了還想跟著過去照顧她。
連這邊兒子孫子都能拋下。
周雲夢聽了鼻頭酸酸的。
她微仰頭緩了會才說：“原來娘早就想這麼多了啊, 我都不知道呢。”
周母牽著閨女的手笑道：“那會還沒影的事說來做什麼，現在你有了, 這事自然就說給你聽了。”
“這孩子來得時間正好，生的時候在深秋，這氣候不冷不熱的你坐月子也舒服。你三嫂這會也有六個多月了, 加上坐月子一個月, 最多再等五個月, 到時我就能過去照顧你了。”
周母盤算著, 越想越覺得時間合適, 一切剛剛好。
見小夢聽了隻顧著笑，半響沒反應，她問閨女, “你想不想娘過去照顧你啊？或者你婆婆過去一直照顧你也行，她對你真挺好的。”
這年頭一般都是婆婆照顧媳婦坐月子, 當娘的能過來看一兩回都算不錯了, 畢竟自家也有媳婦要照顧。
婆婆照顧媳婦, 更名正言順一些。
周母以為閨女半響沒反應, 是在想這件事合適不。畢竟又不是沒婆婆，親娘跑過去跟著照顧，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親家母有多虧待閨女呢。
這事也是她有點欠考慮了, 所以周母這會才跟閨女說，要讓婆婆跟過去一直照顧著也行。
雖然她很想跟過去照顧閨女，但剛見著親家母對閨女好的那副樣子，她也安心了。隻要閨女過得舒坦舒服就好，沒必要糾結這些不重要的事。
周雲夢剛聽周母的話半響沒反應，確實是在想事情。
她一麵感動著，一麵忍不住順著周母的話去想著。等五個月後她就是七個多月，周母到時候過來部隊也合適。
光是想想那樣的日子，她也是期待的。
這會聽周母突然退一步說讓婆婆過去一直照顧著也行，怕因為自己反應慢傷了她的心，周雲夢忙回握住周母的手說：
“娘，你願意過來照顧我，我肯定特彆樂意。我剛是在想以後有你的日子，光是想想就很開心了。”
周母聽了笑：“你樂意我跟過去照顧你就好。那你可得好好和女婿和親家母說清楚，是我這個當娘的太過惦記著閨女，不是嫌棄她這個婆婆照顧得不好。”
周雲夢點頭：“我知道，娘你放心好了。”
她坦白說，“生孩子我也是和娘你一樣的想法，肯定要到軍醫院那邊生的，那邊醫生技術水平和機器設備都比咱南城這邊好。”
特彆是今天在醫院聽醫生說大城市那邊有超聲，南城這邊小縣城還沒有後，這種強烈的對比讓她的想法愈發堅定。
周雲夢：“我之前年前就有打算等開春後去趟部隊住半個多月的，陪下津平，順便也去找方嫂子葉嫂子她們敘舊。”
“這會有了孩子，津平又正好出任務去了，我想著過陣子還是照著計劃去部隊那邊住一趟，親口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之後就在那邊住吧，就像之前我和娘你說的那樣，等有了孩子夫妻倆肯定要住一起的。”
就算林津平白天在部隊裡忙，起碼晚上夫妻倆是在一起的，偶爾出任務那也很快能回來。
這樣子他們可以一起觀察著寶寶在她肚子裡一天天的變化，一起盼著孩子出生。
周雲夢這會內心也有點柔軟，懷孕時期還是盼著能有愛人在身邊噓寒問暖的。
要有林母和周母輪著在家幫忙照顧著，那其實在部隊那邊住，和在林家這邊住真沒什麼區彆。
這樣子也省得林津平到時候在部隊那邊，還老惦記著她和孩子。長假期也不好攢，起碼兩三個月才能回來一趟。
周母聽了閨女的決定高興：“小夢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去部隊那邊住好，夫妻倆還是住一起好。”
周雲夢笑：“娘，其實這些事我也一直有考慮的。”
從打算要孩子那刻起，這些事她偶爾閒下來的時候也會想一下。
最初的想法總是趕不上時間事情及人的心境變化，那就因時調整，選擇自己認為最舒服的方式接著過日子好了。
所以她早上在郵局那會沒急著拍電報，說要先回家，這幾天把事情都想好商量好先。
周雲夢問：“娘，你想著之後到部隊照顧我的打算有和我哥嫂子他們說過嗎？”
周母：“還沒呢，沒影的事我連你都沒說，這會有影了我也先不說，免得他們心思多瞎想。”
“回頭等伺候你三嫂坐完月子，我東西一收要去部隊照顧閨女了，他們還能攔著我不成？老娘好歹也幫著他們把那麼多個孫子孫女給拉扯大了，該做的都做了，誰也怪不著我去。”
大有一副顧著閨女不要三個兒子的氣勢，特理直氣壯。
周雲夢聽著心裡暖暖的，知道周母這麼說是想讓她安心，但也知道沒有周母說的這麼容易。
這年頭家裡每個勞動力都珍貴，哪怕像周母林母這樣在家做飯帶孩子，對整個家裡作用都很大的。
家裡少了個人，就得從原先去地裡上工的人裡騰出個人回家裡來做飯帶孩子，這其中少了的工分和糧食，該算清的得算清。
她說：“那娘你先彆說這事，等我這幾天想好法子了，我和你說完後你再和我哥嫂他們說。我婆家這邊也是。”
周母在心裡歎了聲氣，閨女果然看得通透，也笑著應好。
她交代：“小夢你慢慢想，也彆急，想太多容易腦殼疼，這個時候就得好好休息不能太累了。”
周雲夢笑著應好。
母女倆又說了些彆的體己話。
外頭林母帶著小米過家家回來了，她過來三房這邊敲了下門。
周雲夢應了聲，想起身過來開門被周母攔住，她自個跑過來開門：“親家母回來啦？快進來坐。”
林母笑著搖頭：“沒事我不進去，你們接著聊。我過來是想問下，親家母你今晚留在家裡吃飯吧？我現在就去做飯，待會吃完我再喊老大送你回去。”
連天黑路不好走，吃完後喊閨女她大伯送自個回去都想到了，周母一聽就知道這親家母是誠心想留自己吃飯的。
不過，周母還是婉拒了：“親家母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剛出來得急也沒和小夢她哥嫂們說一聲，我待會還是回家裡去做飯給他們吃，免得他們下工回來餓著肚子還得等著媳婦做飯。”
林母聽了也理解：“也是，要沒我們在家忙活著，他們哪能一回家就吃上飯。”
周母：“是這麼個道理，當娘的就是操一輩子的心。”
林母和她嘮嗑幾句，就讓周母和老三媳婦接著聊，她先去下米做飯了。
周母看天色也不早了，最後交代閨女幾句，特彆是：“我估摸著你過幾天又要去縣城寄稿子了，騎車路上小心些。還有買肉那些也彆買太多，背著重人也累。”
“小夢你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自個注意著點。我和你婆婆下午給你說的那些話，你也好好記著，都是有用的。”
周雲夢笑著應好，還給她看了下自己今天在醫院請教醫生時做的筆記，以及那本孕期指導手冊。
“娘你就放心好了，我自己上心著呢。”
周母看著筆記本上和孕期指導手冊上那些字，反正她是看不懂的了，但這心是放下來了。
她說：“那行，我就先回家裡去做飯了。等你哥嫂他們回來了，我要趕緊和他們說你有了的好消息，他們肯定也跟著高興。”
周雲夢：“好，娘我送下你。”
她跟著周母出了房間。
在廚房下好米煮飯的林母聽到聲響也趕緊出來，跑房間裡拿了小袋糖果過來：“親家母，彆的我拿了你也不收，這糖果還是之前老三媳婦買回來給我們吃的，你拿回去給孩子們吃，就當討個好兆頭了。”
糖果有喜糖的意思，閨女懷了孩子這種喜事自然是得吃喜糖的。
這話周母愛聽，她爽快接過：“好，那親家母我就不和你客氣了，咱回頭見啊。”
“哎好，有空常過來。”
林母跟著周雲夢熱情地把周母送到門口，等看不見人影了，她看了看老三媳婦臉色，估摸著老三媳婦心裡這會也不好受。
她當年每回懷孩子了娘上門來看她，母女倆高興地窩房間裡說體己話，等要送娘回去了，站在家門口那看著逐漸消失的人影，這心就空落落的，格外惆悵傷感。
她至今還記著這感受。
哪怕娘過世好幾年了，林母偶爾想起這些事也還是感慨。
懷孕本就容易心思亂多想，不過老三媳婦還算好的，時不時就能回趟娘家。
不像她那會真就隻有秋收過後、年初二能回娘家和娘見上一麵，其餘時間就是剛懷孕和坐月子的時候娘來婆家看自己了。
家裡老大、老二媳婦也是這樣子。
一下子想遠了，林母搖搖頭不再想，她扶著老三媳婦的手說：“走吧我們回屋，老三媳婦你回房歇著，我去廚房炒菜。”
她沒多說些什麼，免得戳破老三媳婦傷心事，回頭越說越傷心。
周雲夢應好。
其實剛才她看著周母回家的背影心裡是有點空落落的，好像突然體會到以前每次回娘家後要回來，周母堅持站在門口送她直到看不見人影的感覺，估計也是這樣子惆悵。
不過這種愁緒轉瞬即逝，像潮水剛漫上心頭很快又退去，反正經常能見到，也沒什麼。
周雲夢任由林母扶著從家門口走到院子裡，她說：“娘我沒事，我自己回房間就好了，你去廚房忙吧。”
知道老三媳婦是緩過來了，林母點頭：“那也行，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去忙了。”
周雲夢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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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
周雲夢每天早飯都吃到一個林母特意為她煮的雞蛋。
水煮蛋、雞蛋羹、炒雞蛋、荷包蛋……各種做□□著來，吃著也不膩，挺喜歡的。
她這日子過得和平時差不多，該吃吃該睡睡，該寫文章的時候就繼續寫文章。
保持著和平時一樣的創作頻率，攢著稿子等過幾天進縣城的時候郵寄。
閒下來的時候，她也會想下怎麼補償林家周家少了林母和周母這個勞動力的事。
腦海裡有一兩個初步方法。
周雲夢打算等想定法子了，再問林母願不願意跟著到部隊照顧她的事。
殊不知，林母最近也在和林父商量著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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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頭兩天沉醉在老三媳婦懷孕了，老三要有孩子了的高興中，天天樂得不行，心情好乾啥事嘴裡都哼著點曲兒。
等她高興過後，又想到了不少事情，想了好幾天。
這天夜裡躺床上，她就和老頭子說起這些事。
林母：“老頭子，你說老三媳婦現在懷孕了，會不會就改變主意了，願意去部隊那邊長住了呢？她之前也說在部隊那邊住得還不錯來著。”
林父沒答話。
但林母知道他有在聽著的，是因為這些話涉及到老三媳婦，他不好開口才沒說話。
林母接著說：“女人的心思我知道，懷孕的時候肯定還是盼著自家男人能夠多關心著點多陪著點的，夫妻倆還是住一塊好。”
“你看像這回，老三媳婦懷孕了想打電話告訴老三這個好消息，結果找不到人，老三出任務去了。平時拍電報寄信那些也是不方便，哪有住在一起有什麼事隨時能說，隨時能關照到的好。”
“而且老三夫妻倆感情那麼好，知道老三媳婦有了孩子，老三在部隊裡肯定也惦記著。他攢著假期最多也隻能兩個多月回來一趟。平時在部隊訓練就先不說了，要是出任務時這心裡惦記著老家的媳婦孩子不踏實，可是容易出岔子的。”
“所以，我還是覺著老三媳婦過去部隊那邊長住比較好，在那邊生孩子也能去軍醫院生，肯定比咱這邊縣城醫院更安全。”
林父一番沉默聽下來，也覺得老婆子想的這些很有道理。
但，他說：“你想得再好，那也得人老三媳婦願意去部隊那邊長住才行，你得問她。”
林母一聽老頭子這話，就知道他也是讚同自己剛說的那些話了。
她人一激動坐起身，看著林父眼神閃著亮光：“所以啊，接下來才是我要和你商量的正經事。”
林母興衝衝說，“我們都知道老三媳婦沒去家屬樓長住是因為她自個不想做家務不想做飯炒菜，也不想累著津平，天天吃飯堂吃久了容易膩，還費錢費票。”
“那如果有人跟著過去部隊幫著做這些事幫著照顧她呢？老三媳婦大概率是願意的。”
林父聽了也跟著坐起身：“你的意思是……”
他大概懂老婆子的想法了。
林母點頭：“我跟著過去部隊那邊照顧老三媳婦啊！”
“反正我照顧她是照顧習慣了的，老三媳婦應該也挺滿意我的照顧的。在家是這樣照顧著，去那邊也是這樣照顧著，那邊有我過去幫忙，老三夫妻倆也能過得輕鬆些，等以後我還能幫著帶孩子呢。”
林父聽完沉默了會，問：“那你的意思是，以後都跟著老三夫妻倆在部隊那邊住了？”
林母：“那當然，以後老三休長假他們夫妻倆想回來了，或者老三媳婦自個想回來住一陣子的時候，我再跟著她回來唄。”
瞧著老頭子這樣，她哼笑出聲，“你彆是一塊過日子過了大半輩子，沒了我不行吧？”
林父臉一斂：“胡說，那日子還不是照樣這麼過。”
林母才不管他的嘴硬呢：“我就問你，你覺得這事成不成？”
林父點頭：“可以倒是可以，你先問問老三媳婦咋說。還有，你跟著去部隊了，這家裡做飯帶小米的事就得和老大媳婦老二媳婦先說好，讓她們自個商量。”
“家裡少了一個人上工，年底分錢分糧食少了的量，看看得怎麼補一下。咱們手裡還有點錢，反正也是早些年老三私下給的，該補給老大老二家的就補給他們。”
林母聽了笑：“好，還是老頭子你想得周到，有些事我還真沒想到。那等我先問過老三媳婦咋說先。”
林父點頭應好。
見把這事暫時先說合了，兩人才躺回床上，聊了幾句慢慢平複高興的心情，睡了過去。